张斌

　　10月15日，美元对人民币中间价报6.6497元，飙至汇改以来新高。

　　李强煜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这个数字，整整一个月了。他是杭州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主管外贸的局长。

　　“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对一般贸易的冲击更大。杭州一般贸易占全市出口总额近八成，高于全国平均44%近30个百分点，面临压力也更大。”李强煜说。

　　9月22日，人民币经过连续九个交易日上涨之后，进入“6.6”时代。

　　这一天，李强煜在办公室坐不住了，召集其他同事奔赴富阳。

　　富阳，是杭州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城市。从年初到现在，这里的出口快速恢复，表现良好。1-8月份，富阳市外贸自营出口4.9亿美元，同比增长48.7%，完成年度计划的83.6%。

　　选择这个地方调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富阳的产业非常有代表性，机电产品出口占比50%以上，剩下的基本是传统行业，这正是我们国家出口的两个主要优势。”李强煜说。

　　今年春节回来之后，“休眠”一年多的人民币升值问题浮出水面。

　　李强煜说，类似这样的调研在那时候就开始了。而且一再提醒出口企业，要提早做准备，对人民币升值要有心理预期。

　　“现在来看，有的企业做得好，有些企业做得差一些。”李强煜说，“很多人还寄希望于像上次一样的虚惊一场。”

　　这些天来人民币的升势让人揪心，李强煜说很多企业明显有些慌了，很多企业反映，速度太快。有些企业甚至想到了今年会不会“破6”。

　　李强煜说企业的种种猜想情有可原，他说：“连我们都有些坐不住了，更不用说站在第一线的他们。”

　　有些大一些的企业反映还不如一次升到位，告诉我们到底会升几个点。现在都不敢接单子，因为不知道要跟人家怎么谈，怕忙活半天又赔了钱。

　　“我们下去一是为了调研，也是为了稳定军心的。我们要和企业一再的解释，这是博弈，国家不可能一下子升到位的，再说也没人知道升几个点是到位了。”李强煜说。

　　李强煜说这次调研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再次提醒企业怎样规避汇率风险，在议价方面可以有哪些作为，还有就是长期来看要着眼于自主创新。

　　规避汇率风险，目前能做的就是加快汇款结算，积极地利用金融工具，这些方面外管局也会给予配合。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与外商谈判时可以强调汇率升值多少时，双方共同承担损失。“很多企业在几个月前已经这么做了。”

　　议价空间主要还是看企业自身的实力，产品的可替代性等等。“但是这次我们鼓励企业将损失向上下游转移，这样才不至于一下子被拖垮；在产业集中的地区，企业要联合起来与外商议价，产生抱团效应。”李强煜不厌其烦地把这些话跟企业讲。

　　至于自主创新，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话题。

　　这是一次没有计划，也不太成熟的调研。李强煜说：“只是大家一下子都有点急了。现在全国各地的商务部门估计都在做这项工作，我知道江苏和四川很多省市也都在问这个情况。我们在这个月的广交会上会就这个问题再做更加详细的摸底。”

　　人民币升值会是这次秋季广交会的一个焦点。

　　出口企业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少？

　　在春季广交会上，商务部一位官员曾公开表示所有的行业都包含的话，是2个点。但是实际的情况可能更乐观一些，因为很多情况是灵活的。

　　李强煜说，按之前的摸底结果，大家认为“6.5”还是可以接受的。

　　“企业反映，人民币升值在5个点之内，一些长期合作的伙伴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转嫁，但是对开拓新客户来讲就很困难了；如果升值幅度过大，超过了5个点，那么老客户也很可能保不住了。”他说。

　　这次调研中，李强煜也发现，一些小的出口商现在已经扛不住了。

　　“他们已经在考虑关闭工厂，另谋生路了。有个小老板现在已经兼职跑起保险来了。”李强煜说，“确实，一些大的企业压力都很大，更不要提这些小企业了。”

　　一位从事鞋业加工的童鞋制造厂经理说，一笔100万美元的订单，利润也就是三四十万人民币左右。而近期人民币升值超过1.5%，利润一下子就蒸发了20万元人民币，再扣除工人工资等各种费用后，最后所剩无几。

　　“再这样下去，还不如去卖白菜。”那位经理这样自嘲。

　　一家大型服装制造厂，去年的销售总额是6.5亿美元，一美元能赚8毛钱，也就是他们去年的利润是5.2亿人民币。

　　这家服装厂的老板告诉李强煜，“如果人民币升到6.3，按照去年的销售额来算，自己将会损失4.5亿人民币。”

　　这种势如破竹的升势在美国中期选举之后还会继续吗？每个人脑子里都画了一个问号。

　　“企业着急，我们也着急。”李强煜说，“到底影响会有多大现在不好说，还是看看下周秋季广交会的情况吧，毕竟企业25%的订单都是在广交会上拿到的，应该能看出端倪。”

　　来源：经济观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