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鹏,李关云,马馨汝

　　 又到还债之时。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政府曾花费数千亿美元拯救多家巨头公司，情况稍好的已经在2009年提前还债，差一点的如通用汽车（GM）和美国国际集团（AIG）都选择了首次公开募股（IPO），以期尽快摆脱政府的控制。

　　 GM和AIG亚洲子公司友邦保险（AIA）首次公开上市最近成为全球资本市场的焦点，但在其IPO过程中，投行高盛集团所扮演的作用，却引起华尔街同行和中国投资者的不满。

　　 9月21日，香港交易所上市委员会将审议AIA的IPO申请。此前，AIA于9月2日向香港交易所提交了IPO申请资料，该公司计划于11月在香港上市，计划融资可高达150亿美元。

　　 了解AIA上市进程的人士告诉本报记者，在高盛牵头帮AIA进行Pre IPO阶段，他们寻找了过多的基石投资者“抬价”，引发了中国投资者的不满，导致这些投资者纷纷退出交易。这些人士称，高盛采取的寻找基石投资者的策略“完全失当”。

　　 而在通用汽车IPO案例中，高盛报出的承销费标准不到行业标准的四分之一，导致其华尔街同行不得不也降低报价，承销收入大大降低。

　　 记者联系到高盛公司，但其拒绝就本话题置评。

　　 失败的Pre IPO

　　 AIA原计划今年初在香港上市融资200亿美元，因3月份英国保诚集团表示要以355亿美元收购其全部业务而中止上市之路。

　　 但保诚股东认为收购价格过高，AIG方面又不愿将出售价格降至304亿美元，而导致收购最终流产，AIA无奈重启IPO之路。

　　 在重启IPO之前，AIG曾尝试Pre IPO，以定向募集的形式向全球机构投资者和富豪出售高达30%的AIA股份。其私募对象遍及全球,但中资机构一直是传闻中的主角。

　　 知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之前真正深入参与AIA股权收购的中资机构主要有三家——中国人寿、信达资产和复星集团。

　　 这些人士说，在谈判过程中,虽然AIA屡次要求中国人寿、信达资产和复星集团进行单独报价,但这三家中国企业进行多次磋商之后,达成内部约定,打算采取联合收购模式。

　　 三家公司组成了一个具有相互沟通机制的投资体，希望共同报价来联合收购AIA的部分股权。而AIA方面显然一直希望他们分别报价竞购。三家中国企业经过磋商,认为AIA报价过高,从而决定暂时退出收购。

　　 9月2日AIA的那封上市申请书，让一切尘埃落定。最终，AIA还是选择跳过Pre-IPO，直接在香港“裸奔上市”。

　　 此次IPO交易承销团阵容强大，全球协调人是花旗、高盛、摩根士丹利和德意志银行。其他担任簿记行的机构还有摩根大通、巴克莱、工银国际、瑞信、美国银行美林、瑞银和马来西亚的CIMB。

　　 尽管AIA此次Pre-IPO流产的原因复杂难辨，但了解交易情况的人士说，AIA财务顾问高盛放弃寻找三四家战略投资者入股的常用方式，引入了过多的基石投资者抬价，最终导致Pre IPO失败。

　　 这些人士表示，高盛此次在Pre IPO私募阶段寻找了五六十家机构，仅向每一家投资者出售1%-5%的股份，造成“整个竞标的过程不透明，参与者数量又多，竞标格局异常复杂”。

　　 “例如复星联合中国人寿等国企组团投标，但高盛为了让各方抬价，又逼中国人寿单独报价，中国人寿此后又将信达从复星投资团中拉出来。这些勾心斗角和内耗，让竞标者们很反感，最后基本都退出了。”

　　 据了解,在谈判过程中,AIA坚持320亿-340亿美元的整体估值水平,如果按照30%的股权转让额度计算,中国投资团将付出近100亿美元资金。而中国三家企业认为AIA的股权估值过高,最终决定退出收购谈判。

　　 这些人士表示，AIA在8月底给4家投资团中的3家发出感谢函，表示Pre IPO已经结束，AIA决定选择直接IPO，“但AIA当时并未向复星发感谢信，应该是还留着复星做最后一条退路”。

　　 作为全球保险业巨头，AIG在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中濒临破产,不得不向美国政府申请救助资金,由美国政府出资收购AIG股权,将其暂时国有化。

　　 目前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已经向AIG提供了超过1800亿美元的救助资金，财政部还拥有AIG 80%的股权。AIG的国有化只是美国政府为了避免金融市场崩溃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在金融市场稳定之后,AIG就需要出售旗下资产以偿还政府债务,其中AIA就是出售目标之一。

　　 没能卖给保诚，香港Pre IPO又流产，AIA目前IPO承销压力巨大。上个月，台湾金融监管部门否决了AIG以22亿美元出售子公司南山人寿的申请，使得未来AIG面临更多的资金压力。

　　 美国财政部对AIG的巨额救助在美国引起了广泛批评，收回救助资金对美国财政部来说意义重大。同时，在目前美国面临中期选举之时，财政部可能也会进一步加快从AIG退出的步伐。

　　 参与AIA交易的中方人士还说，AIG和其大股东美国政府对高盛牵头失败的Pre IPO也感到不满。AIG驻纽约的新闻发言人Christina Pretto拒绝发表评论。该公司仅表示“将尽一切努力及早归还政府贷款”。

　　 无缘GM上市

　　 对高盛感到气愤的不只有中国投资者。在最近通用汽车（GM）的IPO过程中，高盛一番“搅局”，也让多家华尔街同行的钱包大幅缩水。

　　 金融危机期间，GM一共接受了美国政府495亿美元的资金救助，在破产暂别股票市场14个月后，GM计划于今年底重新IPO，欲融资120亿-160亿美元，以偿还政府救助金。

　　 重组后的通用汽车一旦成功上市，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二大IPO，仅次于维萨（VISA）公司的197亿美元。

　　 今年5月，华尔街各大投行向美国财政部提交了通用汽车IPO承销报价。彭博社报道说，高盛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成为主承销商，因此主动大幅降低承销费标准。按照惯例，华尔街投行对IPO一般会收取3%的承销费用，而高盛的报价标准却只有0.75%。

　　 最终，通用汽车选择了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花旗和美国银行担任其IPO主承销商，高盛的确无缘其中。

　　 彭博援引美国财政部官员和部分GM高管的话说，如果通用汽车IPO时政府不选择高盛报出的较低承销价，他们担心可能遭到浪费纳税人金钱的批评，并认为GM对高盛有歧视。由此他们决定采用高盛0.75%的报价，同时迫使其他承销银行都接受这一价格。

　　 为此，摩根大通等四家银行合计总共只能赚到1.2亿美元的承销费。如果没有高盛，他们的承销收入可能会翻好几倍。

　　 哈佛商学院投资银行学荣誉教授塞缪尔·海斯对此评论，“其他银行对高盛感到愤怒并不令人吃惊”。

　　 至于高盛为什么会采取这一策略，目前各界分析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当时高盛刚刚遭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证券欺诈的指控，声誉遭到巨大损伤。另一个原因可能在于，高盛与通用汽车的竞争对手福特关系密切，在过去50多年里一直充当后者的财务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