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 鸣

　　若在新疆问路，当地人一定告诉你这句话：“直直地走！”今夏开车去新疆，来回跑了一万公里。在南北疆驾车，最深刻最简单的体会就是：限速。

　　拥有166.49万平方公里的新疆，满眼看不够的荒漠、绿洲、戈壁、山色。新疆的公路横平竖直，规矩齐整。每一条公路，都长的望不到头，仿佛一辈子也跑不完。加上缺少参照物，车速不知不觉放开了——80公里，90公里，120公里甚至更高！可是，大多数一、二级公路，限速牌都很绝情——70公里。能“飞”的路，却只能“爬”——对汽车来说无异折磨。过巴里坤草原，进入北天山。一二百公里的山路，好走得很，限速居然40公里。于是，外地司机纷纷愤怒指出：放牛嘛还是开车嘛？纯粹浪费道路资源！

　　在车台县附近的一个收费站，本人不幸“被捕”。限速40公里的路段，我的时速约45公里。警察客客气气把我拦下，向我出示“证据”：电子眼拍摄的照片上，清楚地显示出我的车牌号。没奈何只好“伏法”。人家警察处罚完了，还好心地提醒我：“老师傅，前面查得更严。”接下来，我们一行纵穿准葛尔盆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车开得那叫一个规矩。而且总结出经验，只要看到前面的当地车辆减速，我等便立即乖乖尾随——决不会出什么大错儿。几乎每逢一个绿洲，都会看到同一景象：绿洲这端，竖着测速装置；绿洲的另一端，则站着交通警察。气温40度呢，也不怕热。不过，在地广人稀的新疆，这般行车未免郁闷。偶尔瞥清前后几千米杳无人影，便狠狠跺一脚油门。车子犹如撒欢儿的马驹，“咴”儿地窜出去一大截，赶快又把“缰绳”勒紧。刺耳的刹车声，比哭都难听。挨罚后，所有“沙漠飙车”的豪情壮志和蠢念头，被统统收起来塞进后备箱。

　　一路上，我和同伴都被吓出“毛病”来了：但凡远远瞧见路面上立着个人影儿，脚下本能地收油，轻点煞车，把车速降到蜗牛一般。近了一瞧，嗐，原来是位牧羊人。严管出安全，痛苦出思想。由不服气到服气，由抱怨到赞赏，我们渐渐悟出限速的道理。据说，早先新疆司机以开野蛮车著称，路上不知闹出多少人命官司。血流得太多了，人们才尝试着用一个“慢”字调理。其实，无论对警察，还是司机，限速都是相当痛苦的。一个要管人，一个要自律。新疆地界居然把这个痛苦现象解决了，很不容易。实话实说，如今内地许多地方，限速标志多形同虚设。即便人口稠密的城镇，司机也常常一脚油门，呼啸而过，让路人躲闪不及，饱受惊吓。许多惨痛的事故，都发生在这块圆牌子的下面。要是内地交警像新疆交警一样，把限速当成正事办，无疑会使事故量大大降低。

　　和新疆的限速牌“磨合”了若干天，开始把限速变成了“享受”——驶过茫茫戈壁，临近每个绿洲环绕的小村落，车子以20公里时速徐徐通过。这时，我会摇下车窗，一边欣赏美丽安详的景色，一边向路边村民招手。赶着驴车、挑着水桶的人们，通常停住脚步，朝我友善地微笑。急躁情绪顿时被清爽的凉雨浇灭，甚至没来由找到了归家的感觉。试想，假如风风火火地高速通过绿洲，车尾扬起尘土，不仅给村民带来威胁，肯定还会与这份田园风光失之交臂。于是，坐在慢慢悠悠的车里，内心逐渐升起对新疆交警的一份敬意。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