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明

　　今年，北宋黄庭坚书法《砥柱铭》卷，在国内拍卖市场总成交价达到了4.368亿元。一份书法，按网上的说法就是一张纸和一点墨，何以会值四个多亿？这些东西的价值应该怎样评估呢？是什么因素决定其价格走势呢？

　　先看一个例子，马未都先生在《百家讲坛》上讲过一个故事：那是他的一个朋友，20年前收藏了一个明朝成化时期的瓷器小罐。当时他的朋友花了300元钱买下的，他心里也对此罐十分惦记。10年前他碰到这个朋友就打听这个罐的着落，他朋友说：“我贪了点小财，卖了。”卖了多少呢？300万元。按马先生的观点，这个朋友的确是贪小了，因为这个小罐放在现在已经是5000万元的身价了。一件收藏品的价值是多元的，可以包括艺术价值、文物价值、历史研究价值等。本专栏要讨论的当然是收藏品的市场价值。

　　收藏品的市场价值也取决于多个因素，比如通常所说的艺术性、稀缺性、岁月的磨洗、审美标准的更替乃至科技的含量。在所有这些影响收藏品价值的因素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最核心、最本质的概念或内涵：文化。一件收藏品不会带来收益——因此不是资产，也基本没有使用功能——当然就不是商品。但收藏品是财富。收藏品的价值最本质的体现应该就在于其中包含的文化价值。

　　如果说上面马未都先生的故事是一个特例，我们再来看一个有代表性的案例：圆明园生肖兽首的拍卖价格，最早在1999年一件兽首的拍卖价格是700万港元，到2008年另一件兽首的拍卖价格就达到了1400万欧元。不到10年价格产生20倍以上的上升——这个上升的速度与中国文化有关的艺术品、收藏品以及艺术家在这个阶段的平均价格升幅是基本一致的——这应该就是中国文化价值在这期间上升的速度。

　　至于文化的价值是由什么决定的呢？这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一个经历：若干年前，我应邀到一个南方的小城做一个经济方面的报告，邀请我的当地政府官员非常热心，报告会后带我游览了这个小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街上各色当地特有风格的建筑和商店、餐饮店确实不错。但陪同我的官员并没有多作介绍，当我们看到远处一个醒目的麦当劳标志的时候，该官员热心而且自豪地介绍说：你看，现在麦当劳都已经开到我们这了。对此，我最初的反应是十分愕然：一种如此普通的食品何以就成为了进步、发达的标志了？事后再想想，以麦当劳、迪斯尼、好莱坞以及最新流行的星巴克等快餐文化为代表的美国文化，如果和五千年的中国文化比起来，就好像是小学生与博士生的区别，但我们看到的是这些浅薄的快餐文化风靡全球，而中国博大精深的五千年文化在20年前被人弃如敝帚——数百年前达到当时世界最高成就的中国艺术家精心烧制并被完好保存到现代的瓷器曾经竟然只能换到十几套快餐！中国古代灿烂的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静静地流淌没有任何改变，但这些文化的价值在过去几十年的世人眼中却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麦当劳卖的那种肉夹馍（汉堡）不是美国人的所爱，而是一个贫穷的小国人民的日常食品，开这个店还会那么让人自豪吗？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一种文化的价值取决于该文化所在地区的经济含量。进一步，从定量上来说应该就与该地区人民可用于文化消费的财富总量成正比关系。比如，20年前，我们的财富是100，但基本为解决温饱而服务，能够用于文化消费的大约只有1；10年前，我们的财富增加到1000，但可用于文化消费的比例提高了，达到了50；今天我们的财富达到了10000，而用于文化消费的比例进一步提高，达到了1000。所以我们看到，中国文化的价值随着经济的成长而成长，并且要大大快于中国经济的成长速度。我们看到，孔夫子的话越来越国际化，过去多少年我们苦练英文发音和文法，这几年换他们卷着舌头学平上去入的变化——这就是经济的力量。正所谓：盛世收藏。

　　（作者为上海理财专修学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