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昭根

　　5月24日至25日，中美第二轮战略与经济对话(S&ED)将在北京举行，这距离去年7月首轮“S&ED”已近一周年。届时，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和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带领美方代表团将与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中国国务委员戴秉国率领的中国代表团展开为期两天的对话。

　　中美关系在经历前一段时间的动荡、低潮期后，中美双方如何利用这个目前级别最高、规模最大的双边交流机制，是对中美关系成熟度的一次考验。甚至有人认为此次对话将决定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未来走向。

　　危险风暴

　　美国总统奥巴马上任之初即致力于与北京紧密合作：不公开批评中国人权与汇率政策，拓展美中战略经济对话，推迟会见达赖，甚至人们还津津乐道地谈论所谓的“中美共治”……但在奥巴马访华之后，中美关系似乎风云突变，美国利用贸易制裁、网络自由、对台军售以及会见达赖等问题向中国频频发难。

　　继2009年9月轮胎特保案后，美方12月30日又终裁决定涉及金额27亿美元的对华油井管加征关税，此为迄今美对华贸易制裁涉及金额之最；2010年1月以来，美国又相继裁定对中国产金属丝网托盘和电热毯征收高额反倾销税，并对中国生产的钻管发起“双反”调查；同时，将对从中国内地进口的礼品包装盒等征收最高超过231%的临时性反倾销关税。中国在2009年12月则创纪录地减持美国国债，比11月大幅减少342亿美元，仅为7554亿美元，更明显低于2009年5月持有量峰值——8015亿美元。

　　1月29日，美国宣布新一波总额高达63.92亿美元对台军售，包括60架黑鹰直升机、爱国者三型导弹系统、2艘鹗级猎雷舰、鱼叉反舰导弹、博胜指管系统。中方则决定暂停两军计划内的有关互访安排，警告对参与军售公司可能制裁。紧接着，奥巴马不顾中国的强烈反对和多次交涉，2月18日在白宫会见了第十四世达赖喇嘛。中国政府则紧急召见美驻华大使提出强烈抗议；2月3日，奥巴马又亲自上阵，宣称要在贸易问题上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态度，以确保美国产品不会面对“庞大的竞争不利因素”并迫使人民币升值。3月15日，130名国会议员致信美国财长盖特纳和商务部长骆家辉要求奥巴马政府在4月15日财政部发布的半年报告中，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如果美国财政部认定中国是“汇率操纵国”，届时中美关系会进入一个新的艰难阶段。用美国《华盛顿邮报》当时的话来说，“一场危险的风暴正在太平洋上空酝酿”。

　　“U形反转”

　　尽管中美冲突此起彼伏，但中美关系经过多年的风雨已有某种默契与一定程度的成熟。当危机出现后，中美双方都着意控制危机。因为作为最大的发达国家的美国和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之间尽管有时相互抵牾的对垒，但却存在着“共生共荣”相互战略需求。谁也不希望双方关系僵化到敌对地步，谁也承受不起双方关系彻底弄砸的风险。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特别是贸易关系，将成为决定全球经济健康发展的风向标。

　　3月2日至4日，美国常务副国务卿斯坦伯格(James Steinberg)和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高级主任贝德(Jeffery Bader) 跨部门联袂低调访问北京，在中美关系低潮期进行试探性接触。而在二人访华3周前，美国国务院和财政部局级官员组成的S&ED美方先遣队，已经与中方就对话议程设置进行了沟通。中美关系由此出现“U形反转”，中美正努力走出尴尬的冷冻期。

　　在中美关系陷入低潮，多种双边对话机制停顿的情况下，斯坦伯格和贝德访华为第二届中美S&ED悄然起航。更为重要的是，彼时的美国一直希望在伊朗问题上得到中国的支持。此外，当时奥巴马将在4月组织全球核安全峰会，美方希望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能够出席此次会议，促成2010年首次“胡奥会”。这是解决全球问题和地区问题美方对中方的战略需求。

　　随后，总是在关键时候修补中美关系的87岁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3月16日又一次成了中南海的座上宾。3月18日，自言了解“中国世界观是由儒家价值观和以革命和改革为特征的5000年历史共同塑造”的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面对清华大学的中国学子们坦言，“分歧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文化注定要发生冲突，而是(意味着)我们必须更加努力地了解对方。”而就在洪博培清华演讲的第二天(3月19日)，中国商务部宣布，副部长钟山3月24至26日率团访美。美联社视之为中国启动的新一轮贸易外交。这则是中国对美国的战略需求。

　　4月2日，奥巴马就在空军一号上和胡锦涛通了1小时电话。在美国财政部4月3日宣布无限期推迟公布有关中国汇率问题的半年度报告与美国军方推迟发布中国国防实力报告的背景之下，胡锦涛开始了2010年第一次非正式的访美行程。4月12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像两位老朋友一样相逢一笑，再次握手。由此中美关系拨云见日，峰回路转。

　　尖锐命题

　　当前，中国西藏(Tibet)、台湾(Taiwan)及贸易(Trade)问题，并称影响中美关系发展的三个最突出的“3T”问题。对于前面中国一直认为涉及中国主权和核心利益，而美方认为西藏问题，接见达赖喇嘛是宗教自由问题。布什见了，奥巴马也要见一见，否则“难辞其咎”；而台湾问题则是1979年美国与台湾当局“断交”，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建交后，美国国会制定了《对台湾关系法》，并由美国总统签署生效，以规范以后的美台关系。

　　美国对台售武在中美建交以来时有发生，除了是美国军工企业游说能力强大之外，总统如果拒绝对台售武则属于“违法”，而批准军售又不得不面对恶化与中国的关系。美国总统两者之间权衡，大都会选择批准对台售武。因此，台湾问题是中美建交的历史遗留问题。这种局面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中美就此交锋与对话恐怕还要持续下去。

　　目前，美国面临的主要经济困境在于失业率高企，国内失业率已逼近10%，且饱尝“无就业复苏”之苦。所以美国要降低失业率，就必须实现经济增长。而目前，美国私人消费和投资欲振乏力；政府债务庞大，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及普通民众依靠借钱消费的模式难以为继。美国在经过这次金融危机之后已经伤了元气，而且经常项目逆差依然庞大，因此美元贬值是必然的，也是美国结构调整和经济复苏的必要条件。但美元被世界上最强劲货币之一的人民币盯住以后，其汇率调整便变得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削减贸易逆差，还是汇率问题必然导致中美摩擦加剧。

　　在中期选举又逐渐逼近的情况下，为赢得更多选民支持，美国议员们再度选定中国作为发声的目标。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希望能借此拉拢为数庞大的制造业选票。奥巴马2010年1月28日的国情咨文中明确提出，未来5年实现出口总额翻一番，为美国创造200万的就业岗位。中国对美国的长期贸易顺差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这恐怕是此次战略与经济对话最头痛的问题，亦会在中美关系中持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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