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晓志与他的戏剧情结
作者:■见习记者 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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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饶晓志做过编剧，还做过演员，从短短几年的时间，饶晓志已经有了《女人女人》、《夜莺之爱》、《将爱情进行到底》、《我贵姓？》等数十部作品，可谓多产。饶晓志不愿意被称为先锋导演，他对自己的鉴定是：一个小小的戏剧工作者、一个大大的戏剧梦想家。他说：“如果一定得做一个选择，我肯定第一个选导演，二是编剧，三是演员。”
环境造就的爱好
和话剧导演饶晓志的访谈约在了他家附近的上岛咖啡，一身休闲装扮，头戴一顶鸭舌帽，饶晓志非常符合记者心目中导演的形象。出门之前，饶晓志在他的“微博(http://t.sina.com.cn)”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20分钟后，有一个采访，希望这是一次身心愉悦的交流与互动……
“我与话剧结缘的经历并非有多么‘矫情’，也是挺自然的一件事儿，”从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的科班背景问起，30岁的饶晓志向记者描述起了自己的经历，“我从小语文特别好，作文都是被当做范文来念。我高中毕业后并不是直接进入中戏的，那个时候，对话剧基本没有什么概念，也不会想到去进入中戏学习。”高中毕业后的饶晓志进入家乡贵州大学艺术学院表演系，那时他喜欢自己编写小品。学校老师很看中饶晓志的才华，平时对他的要求很严格，也推荐他考中戏。但在地方的资源毕竟有限，饶晓志并没有建立起对舞台的认识，对话剧的了解与向往也几乎没有。唯一看过的一部戏来自当地的话剧团。“当时看得都快睡着了，”饶晓志调侃道，“直到学校有一个师兄从中戏进修归来，和我们聊起中戏，还给我们带了本书，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孟京辉的《先锋戏剧档案》，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谁是孟京辉，看完《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剧本，即使不是成品，依然令我对这部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惊讶戏剧还可以这么随性和游戏，太好玩了。”
进了中戏学习导演专业，看的戏越来越多，学校、老师、同学，与戏剧相关的氛围也非常浓厚。到北京看的第一部戏是王晓鹰的《萨拉姆女巫》，饶晓志的感觉是——呆那儿了。“这部戏对人性的考问、对人性的反思，非常令人震撼，有种让人不能自拔的感觉，加上自己本身在学习这个专业，概念逐步清晰，兴趣也渐渐浓厚起来，同时也慢慢觉得自己有一定的天分和长处。可以说，是环境的改变促使我喜欢上了话剧，也找到了自己发挥才华的场所。”
饶晓志称自身的经历没那么奇特，导演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但它和表演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很多时候当你再找到另外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突然找到自己的满足点，并且慢慢被放大。”饶晓志说道。
从餐馆走向“春天”
毕业前夕，整个话剧市场基本都是国家院团的市场，导演专业的年轻毕业生机会很少，为了生存，饶晓志开起了餐馆，本意则是赚钱补给生活来源的同时接手一些话剧方面的工作。但往往事与愿违，餐馆生意并不好，钱没赚到还把精力都搭进去。在餐馆呆了一年，饶晓志最初的理想看似被一点点的蚕食了。周围的朋友和同学都认为，晓志？也就这样了！餐馆经营不下去，被迫改成了一间小酒吧，生活已经完全背离自己的初衷。“我当时就想，再这样下去，我真的都快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老同学打电话给饶晓志，问他孟京辉在排戏，要不要来一起演。饶晓志想了想酒吧、想了想话剧，他去找话剧了。“当时孟京辉正在排儿童剧《迷宫》，他们已经开始排练一段时间了，中间走了一批人。去了当天就有人进来和我谈签约的事情，我觉得很诧异，怎么这么快就谈签约的事情？这可是孟京辉的剧啊。于是我决定先回家琢磨一下，就在考虑的这几天里，有人来盘我的酒吧，我也就借机将酒吧脱手了，结果没想到又没过多久，酒吧所在的那片区域就拆迁了！”饶晓志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说：“我发誓我当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总还是觉得挺对不起盘我酒吧的人。这时我也正好决定和签约《迷宫》作演员了。但是一开始的角色非常龙套，脸都没有露出来。这估计也就是能很快签约的原因吧！经过自己后来的努力，我从群众演员到能出演一些主要角色，再到《两只狗的生活意见》、《艳遇》等话剧的副导演。”
其实，在孟京辉工作室参演完第一部儿童剧之后，饶晓志对舞台的热爱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被点燃了，当下就自己拉投资做了独立执导的第一部戏《我贵姓？》在人艺的小剧场上演。演了20多场。“现在想想当时，心气儿还挺高！”饶晓志回忆道。
“排完孟京辉又一部儿童剧《魔山》之后，我基本就是跟着老孟工作。也去拍过一部中央台的电视剧，演了一个反面角色，还拍过一部叫《流年》的电视电影”，饶晓志觉得这都是“不务正业”干的事儿：“事实上当时已经实现了我之前的一个理想，能演一部孟京辉的话剧，能和他一起导一部戏，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但是人总是会有新的欲望和追求，总想折腾出点儿什么成绩。”
和李亚鹏的结缘要归结于饶晓志的另一次尝试。“当时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拍完中央台的那部电视剧之后，我就基本没跟老孟一起合作了，而是自己开始写一部电影剧本，可是拍一部电影是非常难的，难得超乎想象，当初去找李亚鹏能来演主角，虽然电影没拍成，却成就了我和李亚鹏的交情。直到我的话剧《女人女人》首演，李亚鹏来捧场，他觉得话剧其实很有意思，就说想一起办个戏剧工作室，‘春天戏剧工作室’就这样诞生了。”
思索中前行，悲剧也是一种娱乐
成立了春天戏剧工作室，饶晓志的创作灵感也越来越多元化。从2008年到现在，他做了三部戏——《将爱情进行到底》、《你好，打劫》，《魔伞》。今年前两部戏还会去外地巡演，后者今年六一也会再次上演。作为一名话剧导演，饶晓志表示自己每一部戏的创作理念都是来源于他自己的灵感，然后找编剧来编写台词，自己则会把握整个结构与方向。“如果你把剧本拿过来看，你根本不知道这部剧在说什么，因为我在导的时候可能随时会根据我的想法改动剧本或者添加一些东西，颠倒一些顺序。剧本怎么才会有意思，怎么走才会吸引人的，我心中事先都非常有数了。”饶晓志说。
对于先锋戏剧导演这个称号，饶晓志从不认为自己是先锋戏剧导演：“牟森、老孟他们那代导演可以是，我不是，我很鄙视年轻导演给自己冠上这样的称呼。先锋戏剧它具有时代性和革新性，你革新了吗？你走在时代前列了吗？什么都没做就敢这样标榜自己不仅鄙视还得唾弃！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近乎不可能对戏剧做出像孟京辉那代导演那么大的贡献，所以根本称不上先锋，现在的环境是资讯发达，对西方戏剧的简单模仿早就会被轻易拆穿。做戏过多的去考虑市场和票房，再多做一点类似于减压，搞笑的东西，这就不可能是先锋戏剧。”那是不是自己生不逢时呢？饶晓志笑着说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他绝不会抱怨时代，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儿用，因为他认为以前的时代会造就一些人，现在的时代同样也可以造就一些人，只要你足够优秀并能够把握好机遇。
4月刚刚上演完的话剧《你好，打劫》票房并不算太乐观。饶晓志坦言自己对戏剧市场感到失望：“我是一个挺真诚的人，我了解观众想要什么，但是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我又不了解他们，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苟同一些事情、一些观念。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那样，那是对戏剧的伤害，也是对自己的伤害。”对于《你好，打劫》，口碑几乎是压倒性的好评，甚至有观众从外地专程跑到北京来看这部戏，但也有观众觉得这部戏不能逗乐，看完了心情变差了。对于这样的评价，饶晓志也很无奈：“你没有办法强求每个人都喜欢这部戏，其实很多观众并不理解娱乐二字，悲剧其实也是一种娱乐，它是一种宣泄情感的途径。悲剧并不是让观众去消极面对生活，去抵触社会，而是要提醒每个人去认清自己。通过对本来以为习以为常的事情的反思，让每个人去反省自己的性格弱点，反省自己身上的懦弱、麻木，然后通过与戏剧的共鸣，去达到感官及精神上的疏通和放射，这难道不是一种娱乐吗？”
令人又爱又恨的戏剧市场
饶晓志认为中国的戏剧市场目前还很混乱，观众的审美也非常混乱，常规性的戏剧审美观没有被建立起来。但是这种混乱不是几个人可以改变的事情，饶晓志说，这是相当于一个“百年树人”的计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不是去强求观众什么，但是大部分观众在戏剧上的审美有很多误差。很多人都对戏剧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所以最令人担心的是，观众与戏剧相关的知识普及不够，许多不负责任的戏剧从业者趁虚而入，用一些低俗的演出抹灭了戏剧本身可贵的特质，他们不断地在迎合观众去剧场找乐的心理。饶晓志称自己非常鄙视这样的伪戏剧工作者，他自己也绝不会为一时的名利去出卖自己的艺术主张，不会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出卖舞台和观众。他内心有着强烈的愿望去建立观众的审美观，会忍不住为某些不合理性去抗争，但是有时市场反映出来的现状，会让饶晓志充满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好吧，就这样吧……
虽说现在还是有一些观众的品味和审美观在慢慢提升，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支持戏剧，尤其是民营戏剧的发展壮大。它仍然是在夹缝中求生存！饶晓志谈起这个，很激动但也很无奈：“孟京辉培养的市场也是经过了近20年时间才培养成的。对于整个中国戏剧市场，想做好，那就得从根儿上做，而这又牵扯到太多的事情了，比如说教育，我们的教育对孩子从小的培养面太窄。记得我们小时候画画吗？大家都是画个宇宙飞船，画纸的另一边画个月亮，画的题目就叫做我想做名科学家，所有的孩子理想都是科学家、解放军，中国从学校到家长都用哄骗的方式教育孩子，千篇一律。这太不正常了。”
“热爱是从业的标准，而具体到戏剧，需要非常丰富的想象力和职业精神。很多的戏剧人不愿意改变，只求一时的讨好观众，使观众渐渐对戏剧产生了误解。久而久之也就离你而去了。放弃了戏剧，放弃了剧场。没有思考的东西不能称之为戏剧，但是我们的思考在哪里？”饶晓志如是说，“在中国，戏剧行业还不是一个多能挣钱的行业，名利并不是从事戏剧工作的满足点。名利两面都占不了多少。你的初衷，你的职责在哪儿，如果忘记了这些，去破坏戏剧，你就不是喜欢这行。因为真正的戏剧从不该是这样的。”
前方的路依然执着
我们的访谈过程中，北京的天气突然起了变化，下起了雨。饶晓志望着窗外的雨说道：“我对当今戏剧市场的失望并不是一种琐碎的情绪，有的事情，需要生气，就要去生气，不需要隐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话剧。但是喜欢话剧的人就会知道，真正的话剧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比如说电影和话剧对比，电影是拷贝后在一块块的大屏幕上演，而话剧可贵之处就在于每一场的真人演出。演员的状态每一天也会有所不同，比如今天，窗外下雨了，那么演员可能因为这样的天气有所感悟，演出时也会有所变化，剧场里，演员与观众是心与心契合的一种关系。这种交流很是奇妙。”
现在的饶晓志，不仅仅需要去创作，而且作为春天戏剧工作室唯一的导演，还要对工作室的整体发展进行规划，包括对市场的了解。“在春天做的很自由，也很愉快”，谈到未来，饶晓志依然斗志满满，“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使我创作出来的作品，可以充分去表达自己的艺术主张，有自己的话语权，这是一个终极目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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