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体育产业：垄断性和封闭性须尽早打破
本报记者 商 灏
前浙江省体育局长陈培德解读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
近期，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出台，受到了各方关注，本报记者为此专访了前浙江省体育局长陈培德。
《意见》是足坛反腐成果
《华夏时报》：内地发展足球产业、体育产业的高调唱到今天，其依然弱小的背后所隐藏着的产业逻辑已日渐清晰。而整个体育产业对社会资本适当放开，真的已经迫在眉睫了吗？
陈培德：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应该是由中央政府专门为发展体育产业而颁布的第一个宏观政策性红头文件，反映了中央对于发展体育产业开始给予高度重视。我认为这里有两个背景因素值得关注。
一是北京奥运会以后，胡锦涛总书记在庆功表彰大会上明确提出我国要由体育大国向体育强国迈进。而拥有发达的体育产业，应是体育强国所必备。但内地体育事业虽发展迅猛，体育产业却很薄弱，甚至还没真正起步。而且，内地有关发展体育产业的政策法规也还很单薄。
二是和国内足坛近些年不断出现负面状况有直接关联。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特别提到了足球项目，有其重要意义。一方面，我们看到，内地足球相对于其他体育项目，虽然应当说是最早走职业化道路的，但其职业化进程中，因为没有相关政策法规来规范，所以出现了诸如假球黑哨等许多无政府的东西。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中央对于打击足坛腐败高度重视，对于坚持足球走职业化道路，对于足球改革的决心坚定而明确。足球项目要职业化，其他有条件的体育项目也要职业化，就必须有完备的政策法规来规范。所以，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也可以说是内地足坛反腐进程中的一个产物和成果。
《华夏时报》：目前国内发行的体彩与福彩的区别不大，市场的细分化定位不够清晰。如果能把国际彩票模式引入到国内球类赛事上，国内球赛是否将更加精彩？
陈培德：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虽然提到体育博彩业时并无具体条款，但值得关注的是，其既没明确否定体育博彩业，也没肯定现在就发展体育博彩业。通俗地说，就是既没认定赌球合法化，也没明确禁止赌球。这里就留下一个空间。我认为，之所以没有明确表态，是因为条件不够成熟。一方面，足球的环境、市场、秩序现在还没整顿好；另一方面，相关政策法规还没跟上。
《华夏时报》：我们看到，体育产业资本化大规模走上公开市场是世界趋势，而完善体育投融资体系的同时还要充分利用体育基金和体育博彩业，并发展BOT等新型投资方式。包括足球项目在内的职业联赛俱乐部上市融资这条路要走好，你认为须具备哪些必要条件？
陈培德：对于职业联赛，可以看到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中，关于扶持职业体育俱乐部建设，健全职业联赛赛事，以及关于上市融资的具体规定，说明国务院对职业体育是持肯定态度：一是要支持，二是要规范。而重点则在于规范。相信今后还会出台具体的规定和办法。
《华夏时报》：目前中体产业仍是国内A股市场上最具影响力的体育产业类上市公司，但众所周知，地产仍是其主体业务。对这种现象你如何理解？
陈培德：这说明体育产业目前仍很薄弱和很不规范。按照国务院现在公布的意见，中体产业未来是否由体育主管部门独自垄断经营，而没有其他顶尖同业公司参与市场竞争，这样的不公平局面是否应该被尽快打破，社会的民间的资本能否尽早参与进来，相信将会有更具体的政策规定出台予以明确。
《华夏时报》：舆论普遍认为上述陈弊源自体制方面的体育事业和产业管办不分，你怎么看？
陈培德：目前国内体育体制方面的问题我认为有两个：一个是垄断性，一个是封闭性。垄断性表现在一切资源都属于政府的体育主管部门；封闭性表现在市场没有开放，没有让社会的民间的资本参与其中竞争。我相信这种状况随着国务院相关意见的落实，将被逐步打破。惟有如此，国内体育产业才能够真正蓬蓬勃勃发展兴旺起来。
“四个分开”应加快落实
《华夏时报》：你在担任浙江省体育主管官员的时候，浙江省民间资本进入体育产业的比例是否比其他地区要高一些？
陈培德：国内现在的体育产业从统计方法上来看，有两大块是不算到体育部门名下的，但体育部门却往往一厢情愿地将其计入到自己的政绩之中。一块是体育用品生产。过去这类企业被称为二轻企业，实际其应属于制造业，而并非属于体育产业，所以统计部门并不认账。另一块是体育彩票。体育主管部门多把体育彩票视为自己的一项显赫政绩来计算，而统计部门也不认账。我认为统计部门这个做法有利于打破体育产业的封闭性和垄断性，有利于给政府体育主管部门以压力，让社会来更多地参与。
体育主管部门应主要负责规划制定政策，来指导和推动体育产业的发展，而并不在于自己办了多少体育产业。所以，体育主管部门目前和其他政府部门的一大差距就是管办尚未分开。比如现在各种职业联赛，其资源仍属于国家体育总局下属各个运动项目管理中心，“一切权力归运动项目管理中心。”或者换句话说，“一切权力归协会。”而协会却是官办的，并没有按照民政部规定成为属于民办性质的非营利企业。目前很多体育赛事包括联赛实际上都是由体育主管当局在主办，在管理。
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将促使国内体育主管部门加快体制改革，而改革的方向就是指导意见里已明确提出的要做到政府与企业、政府与赛事、政府与社团、营利性与非营利性等四个分开。
因此，改革一定要进行，而且一定要加快进行。否则，民众就有权利拿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和政府体育主管部门打官司。
《华夏时报》：上述四个分开，如何才不会落空？
陈培德：按照四个分开的原则，以足球项目职业联赛为例，我在任上的时候就曾经对足协负责人讲过，中国足协等二十几个运动项目的项目管理中心，是汇集党政机构、群众团体、事业部门、企业单位各项职能的五位一体的怪物，这与国内政府机构改革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这不但不利于打破垄断，反而强化了垄断，这样的体制一定要加快改革。再比如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等项目，也都存在同样的现象。所不同的是，对足球项目大家更关注，同样的现象程度更为严重。
体育产业的浙江模式
《华夏时报》：你心目中的国内体育产业发展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生动景象或状态？
陈培德：从消费市场的角度来观察，内地体育产业要兴旺要发达，应以全民健身运动蓬勃发展为契机，要吸引更多人来参与全民健身运动。让他们把体育当做生活，当做时尚，当做消费。这也是我当局长的时候就提出的关于体育的新理念。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人确立了这样的新理念，而这正是推动体育产业兴旺发达的最重要契机。但现在真正能吸引民众消费的体育项目并不很多。因此，我认为，这表明除了政府兴办体育，还要有更多的民间投资来加入，并要让民间资本真正有利可图。
《华夏时报》：许多人担心，各地各部门对于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的相关指导意见的贯彻落实，是否或将由于各种因素而呈现不很平衡的局面？
陈培德：在这个问题上，的确不容很乐观。有两个原因。首先就体育主管部门内部而言，体育产业发展还不是其硬任务。全运会和奥运会上获得的奖牌数，竞技体育的比赛成绩排名先后，才是最硬的任务。而体育产业发展得多一点少一点，快一点慢一点，这是软任务。因此，各地体育主管部门在重视程度上一定会有差异，而这应属于正常。第二，发展体育产业是全社会的事情，而并非体育主管部门独家的事情。
《华夏时报》：浙江省的体育产业发展应该说已经具备了比较好的基础。
陈培德：是这样的。我在任上的时候，浙江省体育局内设机构已经有体育产业处。新的局领导更是加强了该机构的职能。
这些年来，浙江省体育局还先后出台了有关体育产业发展的一些规范性文件，在规划、指导、规范等方面，既很重视，也有所作为。浙江省的体育产业获得了较快发展，并走在了全国前面。
从职业联赛的角度看，浙江是参加职业联赛队伍最多的省份。浙江一省就有三支甲级篮球队，还有打甲级联赛的浙江足球队、浙江排球队等。这些职业运动俱乐部都是非官方的，运作非常好。浙江的体育彩票卖得最好。浙江的体育用品制造业生产厂家最多。浙江的体育经纪人中介机构，出现最早、发育最好。国务院办公厅本次颁布相关指导意见之后，浙江的体育产业形势会更好。
《华夏时报》：在体育产业发展方面，是否有可能形成一个浙江模式？
陈培德：浙江体育产业发展的模式，实际上就是一个以民办为主的模式。而天下闻名的浙江经济，就是民办经济、民营经济。这得到了浙江地方政府的极力鼓励。浙江的政府官员很高明，很聪明，当官当得并不辛苦。因为他只要告诉民众什么是不能做的，大家就明白其他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而做好做坏都是自己的事情。浙江体育产业的发展也有同样的思维。
关于体育产业发展的浙江模式，国家体育总局十分关心和重视，曾多次派员到浙江调研，浙江也曾在全国的体育局长会议上作过相关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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