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

　　 12月22日深夜，东直门北大街上的中石油总部，灯火通明，多位中石油高管都在焦急地等待巴格达的消息——按照计划，此刻伊拉克石油部将与中石油签署哈尔法亚（Halfava）油田的开采服务合同。

　　 根据此前公布的标书内容，在未来的20年内，担当作业者的中石油承诺将哈尔法亚油田产量从目前的每天几千桶提升至53.5万桶/天，为此这个项目的投资者——中石油、道达尔和马来西亚石油公司——将在当地投下数以亿计的资金，而仅仅获得1.4美元/桶的报酬。

　　 “服务费过低，正说明了竞争的激烈，但进入伊石油市场是最重要的。进入这个市场，不但可以提高公司的储采比，还能带来大量劳务输出合同，这正是我们的优势。而且劳务输出带来的利润，应该会高过伊政府给予我们的劳务费。”当天，一位中石油高层对本报记者说。

　　 据他介绍，目前，国内油气储量增长空间已经不大，在国内中石油的储采比（当年控制储量与实际产量之比）仅为14左右，而国内市场对石油需求的绝对量，却在不断增长，因此，为保证国家石油战略安全，中石油必须去油气富集区开拓资源。

　　 伊拉克是目前仅有的两个对外资开放石油业务的产油国之一，因此中石油必须进入这个市场，“即便利润少点，但它能够保证稳定的石油供应”——若哈尔法亚油田产量能够达到53.5万桶/日，其年产量将达2800万吨，这相当于中石油新增了一座胜利油田。

　　 23日凌晨，来自巴格达的消息，哈尔法亚油田的服务合同已经签署，但尚需伊拉克内阁批准。

　　 争当“合同工”

　　 在哈尔法亚油田之前，中石油-道达尔组合已经失去了马吉努油田——一座储量高达125.8亿桶的大油田；如果再失去哈尔法亚油田，它们将在伊拉克的第二次招标中一无所获。

　　 回忆起11日竞标的过程，上述那位中石油高层感叹竞争激烈，“整个竞标过程都是公开的，各家的报价都即时地显示在大屏幕上，根本没有私下运作的空间。”

　　 首先开始招标的是马吉努油田，由道达尔充当作业者的中石油-道达尔组合，面对壳牌-马来西亚石油公司组合的强力竞争。

　　 “我们的底线是1.75美元/桶，这个报价已经是非常低的报价了，比我们在其他地方的报价都要低得多。再低，就不符合我们在伊拉克投资的愿景了。”道达尔CEO马哲睿说。

　　 然而，它们没想到，壳牌-马来西亚石油公司组合的报价竟然只有1.39美元/桶。首战失利，让中石油-道达尔有些懊恼。

　　 “接下来就是哈尔法亚油田的竞标，这是由中石油充当作业者的项目。当他们提出报价1.4美元/桶时，我们立刻就同意了。”马哲睿说。

　　 据那位中石油高层介绍，此前竞标组合达成的协议，中石油将持有哈尔法亚油田服务合同37.5%的收益，道达尔和马来西亚石油公司分别持有18.75%，剩余的25%由伊拉克国家石油公司持有。

　　 而随着竞标区块的陆续推出，各方的竞争也进入白热化。“最后的标的——西古尔纳-2油田开始竞标时，卢克石油公司-挪威国家石油公司竟然报出了1.15美元/桶的价格，我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上述中石油高层摇头叹息道。

　　 “随着前两轮竞标的结束，我预计近期伊政府不太可能进行新的油田招标了，但对伊拉克其他地区的勘探项目招标，很快就会开始了。那时的竞争将更加激烈。”这位中石油高层说。

　　 几十万人的饭碗

　　 “1.4美元/桶的服务费，不会成为其他地区的样本”，马哲睿如是说。

　　 但中石油却不得不以这种低价策略去竞争，因为国内石油需求增速太快，而储量却不足，更因为中石油有太多服务业员工需要就业。

　　 在1998年石油行业重组后，中石油集团分为上市部分和存续部分。其中，大量勘探、钻井、固井等油田工程服务队伍被留在了存续部分，上市公司仅保留采油业务。

　　 来自中石油内部的数据显示，1998年中石油重组改制上市后，中石油集团存续部分员工总数达106万人，占集团员工总数的70%。虽历经十年的减员增效，然而仍有几十万人依靠油田服务生存。

　　 大庆油田是国内石油行业的支柱，这里仅拥一线员工人数即达13万之多。然而，2003年——在创造了连续27年产油超过5000万吨/年的纪录后——大庆油田产量逐年下滑，2008年原油产量4020万吨，较峰值下滑20%以上。这令大批从前依靠油田生活的钻井、测井等服务企业，不得不另寻出路。

　　 “今年国内石油产量约2亿吨，这已经是峰值了；对于油田服务单位来说，这意味着它们在国内的业务会逐渐萎缩。然而，这几十万人还要吃饭，怎么办？只能去新疆等新区和国外市场找活。”上述中石油高层无奈地说。

　　 “而在中东产油国中，只有伊朗和伊拉克对外资开放石油资源，在那里只要我们能够获得区块，就能从国内派出钻井、压裂等油田服务队伍进行作业。目前，由于国内资源量不足，这些工程队伍的开工率都不太高。”这位中石油高层坦言。

　　 提高“储采比”？

　　 中石油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超低服务费，还因为，伊拉克的油田“可能”提高中石油的储采比。

　　 中石油2008年年报显示，其原油已探明储量8324百万桶，较2007年下降8%，天然气已探明储量266670亿立方英尺，较上年增长2.4%；但该公司2008年原油产量却达870.7百万桶，较上年增长2.8%，天然气更增长了14.5%。

　　 “依据美国证监会规定，每年油气类上市公司都必须提交其资源探明储量报告，投资机构也会依据这份报告，计算公司的估值。目前，国内后备资源量不足已成不争的事实，如果再不开拓海外资源，调低中石油的估值是迟早的事情。”国际能源专家、PFC中国首代李遥说。

　　 虽然在哈尔法亚油田服务合同中，中石油只是一个收取采油劳务报酬的“合同工”，但上述中石油高层表示，因为当地法律环境的不完善，“事实上，我们可以将37.5%的哈尔法亚油田储量计入公司的探明储量中”。

　　 在伊拉克，哈尔法亚油田是个不起眼的小油田，探明储量只有41亿桶。虽然，但它的储量已经比国内绝大多数油田大得多。如果将哈尔法亚油田相关权益注入中石油股份，则其立即可以获得新增探明储量15.375亿桶。

　　 但李遥并不认可这种算法。在她看来，中石油在伊拉克的中标仅仅是劳务合同，并不能代表它已获得了那里的资源，因此，“美国证监会不会认可这种储量报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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