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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谋幸福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2月15日 01:56  21世纪经济报道

  韩毓海

   我很欣赏不丹推行的这一套“国民幸福指数”的倡议。它让我想起1901年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在印度写的《大同书》,其中,康有为以《礼记·礼运》篇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为核心,结合佛教对于“众生苦”的思索,通过反思现代世界的种种问题,提出了一套完整的社会改革方案。包括“大同”、“小康”这样的说法,我们今天依然还在用着。

   但在中国推行幸福指数任重而道远,这首先是与我们世界观的变化有关。

   我们不妨看一下除我国以外出版的世界地图,就会发现那些地图大部分是以欧洲和美洲为核心的,而亚洲和非洲则处于地图的边缘,中国处于这种直观图示的“远东”,不丹这样的国家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位置了。我们知道,这种描述世界的方式,是在欧洲发现美洲之后奠定的,或者说由此奠定了一个欧美主导的、以欧美为核心的世界。这种世界观与亚洲意义上的“世界”是不同的,比如汉语里的世界,是从佛教“大千世界”的说法中来的,在佛教的意义上,世界是从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向四周延伸的空间,亚洲被称为瞻步洲,如果从佛教的世界观来看,位于瞻步洲的中国、印度、当然也包括不丹和尼泊尔,都处在很核心的位置,从后一个视野看去,那个16世纪以后形成的欧美主导的世界反而是很不自然的。我觉得无论当年的康有为也好,今天的卡玛·尤拉也好,都具有这种从世界屋脊的角度,去反思漫长的16世纪以降逐渐形成的欧美主导的世界观的自觉,而我们今天的知识分子和大众往往没有、或者缺乏这种文化自觉。

   当然,不丹的国土面积不大,地形地貌以及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其文化传统的延续性。卡玛的一些观点可以作为我们国家发展西部的参考,比如说,那些区域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相当丰厚,但GDP都很低,与其让西藏、云南追赶上海的GDP,不如发挥其自然和文化资源丰厚的长处,走一条适合西部地区的自主的发展道路。

   不过,他的主张也有缺点:就是他的角度更偏向佛教,有一概节制人们欲望、特别是物质欲望的成分,而我国的传统文化多是从儒家学派而来,儒家肯定人的欲望和要求,特别是大多数下层百姓的欲望的满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就是这种儒家大同理想的体现。然而,卡玛能从终极、死亡的角度对“欲望社会”进行批评和反思,他的方案也补充了一些现代社会的内容,特别是重视了女性在社会中的作用,也强调了社会共同体的重要性,强调从下层农民、集体、社会共同体乃至全人类的角度,而不是从孤独的个人的角度去思考人生的价值,这些都是有意义的。

   在中国,原封不动的照搬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切实际的。要改变现有的发展模式,就必须改变生活方式,而改变生活方式的最重要的前提是改变观念,但是,“追求富强”、“优胜劣败”,竞争淘汰,这是19世纪以来形成的牢固观念,要改变一个“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的残酷竞争社会,这非常难。比如,美国两亿多人,却占有着世界一半以上的资源,这当然不是天经地义的,在这种状态下做一个美国人,不仅仅不值得骄傲炫耀,而且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正如在我们这里,贫困地区的孩子们上学还很困难,可是打开新闻,到处都是明星们在炫耀富贵,但是,人们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目前,幸福指数的衡量标准和具体措施,首先比较适合我国的中西部地区。一概地说西部落后是不对的,因为那里有“两多一少”的特点。西部地区的文化资源相当丰富,而像云贵川地区,自然景观十分美丽,同时这些地方的经济又欠发达,借鉴卡玛提出的一些做法比较合适,那就是将更多的精力和财力投入到文化和环境的建设,而不是资本开发上。在西部,我们也可以发现一个和不丹类似的现象,就是人们的人均收入虽然不高,但人们心灵淳朴、人生充实、有节有庆、重情重义,可见以文化为资源,重视文化和自然的保护和建设,在中国的西部地区,是切实可行的。比如,如果不是按照GDP来排队,而是让东西部分别按照适合自己的模式发展、走自己的路,我们很难说像重庆这样的西部城市,就不能走出一条全新的发展道路,最近重庆提出的“五个重庆”的实践,把住房、环境、治安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就反而值得东部地区学习,通过这种互相学习,才能走出多元一体,和而不同的发展道路。

   从另外一个方面,推行幸福指数这种衡量方式,就要大力发展我国的公共事业建设,目前的社会危机也促使我们这样做。举个例子,也许在这次经济危机之前,还没有多少人会怀疑美国的一套经济体制和生活方式,然而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大家开始对美国整个经济体系进行一系列的反省和反思。同样道理,只有在我们社会面临着一些危机,刺激和压力之后,才会意识到社会发展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诸如区域发展的不平衡等等,唯有这样,改变和新探索才会产生。当然,我国是人口大国,发展GDP的确是当前要务。因为只有国家的财政和税收上去了,才能真正有财力、有能力去解决医疗、教育、住房等一系列人民最关心的问题。欧洲有许多国家已经开始大力重视文化和自然资源的保护,并普遍推行国民幸福指数衡量标准等等,这是因为他们的经济发展已经成熟,反回头来再重视自然和文化也是必然要经历的一个发展过程。所以,不是不要发展,而是为了人民的幸福谋发展,不是为发展而发展。

   虽然文化的差异和人口问题导致了我们无法照搬不丹的做法,幸福指数这种衡量标准却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

   现在中国有的发达地区和沿海城市已经开始引进“幸福指数”这个观念,作为除了GDP,GNP这些衡量财富的标准,幸福指数可以监控经济社会运行态势,很大程度上反映民众的生活满意度。毕竟GDP反映的仅仅是一个数字,反映的是各级政府财力的增长,而幸福指数的概念,能够切实落实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是大家生活满意度的反映:假期,工资,住房,交通和税收等等,这才是老百姓日常最为关心的问题。把幸福指数作为一种衡量标准,出发点不是简单的政府增加税收和财政,而是政府尽可能地有效利用手里的资源,为人民办了哪些实事。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个国家的生产能力,固然是国民财富的反映,但是,如何分配财富,特别是政府利用手中的财富为人民提供公共性的产品和服务,例如医疗,健康,教育,文化,交通运输,这就是政府为人民“谋幸福”的能力,更是人民政府性质的反映。因此,所谓幸福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感受,唯一判断幸福不幸福的人是自己——这乃是一种“个人自扫门前雪”的糊涂观点。在现实中,幸福取决于是政府所提供的与社会福祉相关的服务,取决于政府为人民谋幸福的能力,这也就是所谓“执政能力”的最核心内容。

   (韩毓海,现任北京大学教授。本文由韩毓海口述,刘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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