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中国道路”与世界史问题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1月16日 04:11  第一财经日报

  自16世纪60年代以来,中国作为“世界经济”的创生者,在“世界经济”向“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转化的过程中,逐步地走向衰落,直到今天,我们才终于目睹了新中国通过伟大的中国革命和选择社会主义道路而实现的复兴

  韩毓海

  1567年是世界史上至关重要的一年,在中国历史上,它被称为“隆庆元年”。这一年,明隆庆帝朱载垕同时开放了“海禁”和“银禁”,诏令“朝野上下率皆用银”。从此,中国开始了大规模的白银进口。根据Flynn和Giraldez的统计:自16世纪中叶起,西班牙从美洲横越太平洋,经菲律宾运到中国的白银,占新大陆白银总产量的四分之三,这一根据美洲和欧洲的白银出口量统计综合得出的数字,是非常确实的。

  与此同时——在1561年的欧洲,处于白银转运重要中继站的地中海地区,热那亚商人则开始倒卖西班牙帝国借款的凭证——“调剂债券”。从1579年11月21日起,直到1621年为止,欧洲债券的拥有者在皮亚琴查定期举办债券交易年会,这就是著名的“皮亚琴查交易会”。地中海债券交易大会一直持续到荷兰阿姆斯特丹银行成立(1609年)并发行债务票据——即持续到欧洲金融中心由地中海转移到荷兰之后很久,才告一段落。

  16世纪的60年代是世界历史的重要转折关头,它也是世界经济“大分流”的开端。自16世纪60年代以来,中国作为“世界经济”的创生者,在“世界经济”向“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转化的过程中,逐步地走向衰落,而直到今天,我们才终于目睹了新中国通过伟大的中国革命和选择社会主义道路而实现的复兴,这使得中国、亚洲与欧美(世界的“南方”与“北方”)在经济上再次走向势均力敌和“相对的平衡”。

  中国为什么会由长期的经济领先而走向近代的积弱积贫?近代以来积弱积贫的中国,今天为什么会再次走向伟大复兴?西方世界为什么能够在漫长的16世纪逐渐赶超中国,并在19世纪横扫世界、所向披靡?今天的欧美各国又为什么会陷入空前的、难以自拔金融危机与动荡?——这其中的历史经验和教训,是我们必须面对重要思想理论课题。

  所谓16世纪的世界史“大分流”,是指中国和西欧从此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最简洁地说:在最近500年的世界史上,中国代表着“勤劳革命”和市场经济的发展模式,而西方则代表着战争投资或者以“战争金融”推动资本积累的模式。学术界所谓中国的“劳动密集型”和西方的“资本密集型”之比较,其所指亦不过是这两种模式的具体表现而已。这两种模式究竟谁是谁非、谁胜谁负,依然还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说到500年来的经验教训,自然是不胜枚举,更不是一句“先进”或者“落后”,“发展”或者“迟发展”所能简单概括。而其中最为关键性的第一条,就涉及国家能力问题,而尤其是作为国家和社会组织能力的最集中体现——货币主权和财政能力问题。

  货币主权和财政能力

  我们常说社会主义救中国,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指这个制度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特别是有组织地把财政剩余用于办国计民生的大事,包括有效地利用国家支持的金融信用的力量,有效地利用国家能力的“象征系统”——货币和金融的力量。一个国家的能力如何、一个社会的组织能力如何,重要的是看它能否有力地支撑起合理、坚固的货币体系和税收体系。货币金融体系是一个国家组织能力的象征,是一个社会团结协作能力的体现,是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

  近代以来,中华民族饱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在现代民族国家竞争和帝国主义争霸的世界环境中,中国人反复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真理:金融的问题永远是与战争联系在一起的,金融安全也永远是与国家安全联系在一起的。500年来,特别是近代以来,我们最沉重的教训和最深重的代价也就体现在这里。

  我们前面分析过,自明隆庆元年起,经济发达、领先的明帝国,却把货币金融委之于海外白银进口,而与此同时,皇权与士大夫官僚阶级之间,长期围绕着“礼法”进行的几乎毫无意义的冲突,导致了帝国统治结构从上层断裂,皇权直接面对千百万无组织之小农,并无制度抓手,国家任何自上而下的改革,自然都会被操持地方的豪强胥吏扭曲。结果,如此社会,只能以道学家的“无为主义”作为意识形态,自然也就无以建立起严格的国家预算机制、税收体制,从而更不可能在严格的财政和税收的基础上,成功地确立起自己的发钞机制,从根本上无以保证国家货币的稳定与独立。最终,在美洲大规模发现白银的“国际大气候”下,明帝国将货币短缺问题之解决,全盘委之于美洲白银之进口,其实乃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举,它深刻地折射出明帝国国家行政能力的失败、透视着其社会结构从内部持续解体的大趋势。

  而从那时起直到清末,尽管中国日益积累的庞大民间资本,尽管通过长途贸易的长期发展,初步确立起以票号为标志的民间货币信用机构,但是,中国的商业资本、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之间是脱节的,这集中表现为商人不事生产,最大的商帮也不过是长途的商贩而已。与明一样,清帝国亦是将货币依赖于白银进口,又放任“多币制”之痼疾而不能解决,市场交换和国家税收,都要依赖于铜币、银币和纹银之间复杂的换算,货币系统、货币体制相当混乱,一旦1830~1850年间世界发生了银本位制向金本位制的制度大转变,当着欧美各国纷纷抛弃白银之时,大批劣质银币自然遂涌入中国货币市场,在此冲击之下,清帝国的货币体系即刻陷入混乱、瓦解。

  鸦片战争之后,中国金融体系的崩溃与军事的失败接踵而至,此后,中国再无财政之独立,国家财政亦完全沦为虚名,它对内被排斥在本国金融服务之外,对外是不能设防的——即中国无法将自己的剩余资本投资于国家的军事和自卫的建设。从晚清直到1949年,又是约100年间,中国面向富强、现代化的改革方案可谓层出不穷,但最终也没有形成一个金融、军事工业、工商业、农业相统一的经济结构,国家经济没有财政的指导,社会又无分工交换的组织能力。

  新中国的伟大功绩,在于它第一次形成了立足于基层、组织严密的社会动员机制和社会组织结构,而在此严密的组织社会的基础上,方能建立起严格的国家预算体系、税收体系、转移支付体系。更通过从基层起步建立起公共积累、社会积累和国家积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极其有限的资本作为准备金,一举确立起中国人民银行作为发钞机构的权威性,确立起人民币的货币独立性、权威性。历史告诉我们,没有中国革命建立的基层组织,可以使国家得以有组织、有效率地将大量农业剩余源源不断地投资于工商业,然后再以工商业的发展反过来吸引大量人口就业,那就绝不会有我们改革开放以来迅速的经济发展。而如果没有中国国家的金融独立,迷信金融与世界接轨,即使有昙花一现的所谓繁荣,从最根本上说,那样的一盘散沙,更不用说搞现代化。

  自然资源和环境生态问题。

  在解释中国为什么走上了一条与欧洲不同的发展道路时,美国学者彭慕兰曾经提出了如下生态的视角:自18世纪末期,中国与欧洲一样,都面临着以木材短缺为龙头的生态危机,但是,中国与西方克服这种生态危机的办法却是不同的,西方采用的克服生态危机的办法,一个是“向下”(掘煤),一个是“向外”(掠夺美洲殖民地资源),西方世界通过这样两个方式来应对生态危机,一方面造成了工业革命,造成了矿产能源对于日照能源的替代,而另一方面,它也造成了野蛮的殖民主义和对于自然生态的破坏与掠夺,资本主义最大的后果就是前所未有地破坏了地球生态,导致了种族灭绝式的殖民战争——这是此前任何一种人类文明也没能做到的。

  总的来说,中国克服生态危机的方式与西方是不同的,即主要是通过劳动的密集型(充分调动人力资源)、通过贸易的中继等方式,以节约自然资源的方式来面对生态危机。同时,一个长期被追问的问题是:在16世纪就远航世界的中国,一个大规模开通了北方蒙古商道的中国,为什么却没有发展出向外部世界掠夺资源和资本,以谋自身发展的增长模式?这从根本上说,就是由于明、清两大帝国无可匹敌的强大。正是中国这种傲视周边一切竞争对手的强大,正是中国长期的战略优势,一方面使得中国和亚洲保持着400年的和平,另一方面,也使得中国“没有必要”通过欧洲那种“以战养战”的方式(即以战争的方式掠夺资本和资源,又通过掠夺资源和资本不断发动战争)寻求生存和发展——其实,我们只要简单看看1500年以来欧洲的局势,立即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当时的欧洲存在着200个彼此争战不休的国家,如此,战争就不能不是1500年以降欧洲历史的主题;与保持着400多年和平的亚洲和中国不同,在1815年之前,所谓“和平”就从来没有在欧洲建立起来过,《威斯特伐利亚条约》时代的欧洲,其实也就是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而在1815年之后,欧洲更是把不绝的战争强加在全世界的头上。

  恰恰是对于世界资源的掠夺,造成了欧洲内部的资本积累,它使得欧美国家在摆脱市场“高度平衡的陷阱”的同时,却将全世界世界成为欧美资本主义发展的代价和肥料。今天我们提出科学发展观,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涉及到生态问题,但是,如果简单地把它理解为保护自然环境,简单化地把生态问题理解为向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学习保护环境,那则是对科学发展观中所包含的马克思主义视野,没有作深入的理解。实际上,正像我们在开头就谈到的,恰恰正是在不平等的资本主义世界逻辑里,到处都在发生环境、资源代价在国内,利润在国外,代价在发展中国家,而利润在发达国家这种现象,因此,环境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文化问题、或简单地“提高保护意识”的问题,更不是单纯地人与自然界的问题,因为它是社会问题,环境问题凸显了资本主义体制造成的当代世界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严重不平等。

  正是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人类只能以社会的方式、特别是社会生产的方式与自然发生关系:无论是毁坏自然,抑或是保护自然。 在一定历史时期,我们谈生态问题,过于受到西方环保主义的影响,其缺点往往就是就生态问题谈生态,甚至把生态问题、环境问题等同于自然界的问题。没有看到生态、环境问题,本身就是人类社会问题。

  (韩毓海,新著《五百年来谁著史:1500年以来的中国与世界》即将出版。本文有删减)


    新浪声明:此消息系转载自新浪合作媒体,新浪网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文章内容仅供参考,不构成投资建议。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自担。
【 手机看新闻 】 【 新浪财经吧 】

登录名: 密码: 快速注册新用户
Powered By Google
留言板电话:010-62675174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