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

　　游走在各个部门之间是一个非常费心思和体力的事情。每每在午夜时分回家的路上，我最大的欣慰就是打电话给那些继续坚持在公司金融工作岗位上的投行哥们儿。午夜对他们来说只是一般人的下午2点。换句话说，他们还有至少4个小时的战斗要继续。而且，他们几乎都是被迫加班的，而我则像《青春之歌》中的卢嘉川一样积极地参加到“革命”当中。我这份积极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个非人的岗位像一扇通向资本市场各个角落的万通大门。通过它，我可以从各个角度和方向了解资本市场的诸多细节。对于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革命学习者，这真是一列开往金融知识天堂的快车。

　　游击战士

　　我像一个应急队员一样在各个部门中游走，这个基金里除了行政之外所有的琐事和具体实施都有我的份。在营销团队里，我可以接触到很多大客户和他们的调研小组成员。从中我逐渐体会出不同的机构投资者的各类投资兴趣和缘由。在中台的风控部以及运行部中（主管结算、报价核实以及基金会计等基金运行细节），我深刻地领悟到做事严谨的重要性，这为我以后有幸加入另一个对冲基金的创始团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是，最令我受益匪浅的还是前台的操盘手们。他们当然是整个基金里最牛的人群了。他们每天都在用自己的头寸为自己以及整个基金赚钱。他们和坐在他们身边的分析员的不同之处有很多。从最基本的方面看，操盘手表现出非凡的自信和勇敢的诚实。他们从不努力用语言或者是任何飘渺的行为去战胜对方，他们的赚钱能力替他们表现了一切。

　　在有时嘈杂的交易室里，无论是哪个分析员（他们都兼任投资助理）在高谈阔论，只要有一个操盘手需要安静，这个操盘手都会大声说一句（有时可能是很不客气的方式）“闭嘴”。没有任何人会继续大声说话，大家都会等到这个操盘手用“谢谢”或其他方式宣布“静音”结束时，才恢复平日里交谈的音量。

　　我经常走到大老板边上谈论一些关于法律和基金披露的重要事宜。由于大老板那天生的斗志和他对法律的不了解，所以我们经常要与他辩论很多非常细致但又很重要的法律细节。当然我们的生意绝对是屋中最大的（由于大老板的明智和他对于正确判断的绝对肯定，所以我的嗓门也经常提高8~16度）。可是一旦主管可转债套利的萨芬叫大家闭嘴时，大老板是绝对服从的。当然我马上变成小老鼠一般细声细气地说话。

　　这是一种权威的展示，这是一种承受压力的表现，这是一种在不确定的世界里寻觅支点的迹象，这是操盘手的特殊权力。他们每天都在用概率和不定项判断能力，在极其有效的市场中用投资者的钱作抵押借来的更多钱（投资者的钱购买完资产后，这些例如股票和债券的资产再经过我们的抵押，向投行借来更多的钱从事再投资）进行真正的投机。

　　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些人有什么超人的公式和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其实并非如此。有时，赚钱和赔钱就在对于一个事物的判断上。

　　处女作——努力的错了

　　有一次，我无所事事地在交易室里和大家积极地谈论着中国的美好前途问题（我是正方，其他所有人是反方）。忽然间，可转债操盘手萨芬开玩笑似的问起我对一只当时非常热门的韩国银行股的看法（当时由于吉姆的离去，所以他兼管股票账户）。我很激动地尽全力地陈述了我的分析，但是由于我当时掌握的材料太少，因此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觉得我懂得还可以，比他想象的多，但是有限。所以他发给了我一个分析股票的任务。这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的机会。

　　从那一刻起，我加快了所有必做工作的速度，同时放下了所有近日不必完成的任务，一门心思研究这只股票。

　　我首先下载了所有投行对它的分析报告。之后我亲自研究和这个公司的近期年报和季报。最后在经过老板同意的前提下，我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与各个投行的分析员和策略师进行深度沟通。积累完所有的材料后，我又拿出投行常用的现金流折算公式以及大学和CFA里所教授的所有本事，经过一个不眠周末的打造，完成了一个40页左右的分析和决策报告。

　　当我把这份报告交给萨芬时，特别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第一反应是反感。

　　“这是什么？我们不是要并购这间公司。我们就是要在季报出来前买或卖点股票，赚点投机的小钱。哥们儿，你浪费的纸。”萨芬无情地玩笑着。

　　“你显然是没有时间读的，所以我写了个简介。如果你需要具体数字，你再看报告的具体细节。”我勇敢但失望地回答。

　　“别废话了，告诉我买还是卖？就像一个真正的操盘手一样，决定。别总是分析和推断。看你天天的那股冲劲，不该这么没用呀？来点儿真实的东西。快，来点儿能让女人动心的能力，买还是卖？”他被我的拖拖拉拉所激怒。

　　“买！”我干脆地回答道。

　　“为什么？要真货！”他紧紧地逼问。

　　“因为，这个银行的业绩一定会超出它自己所透露的预期。市场对这个银行这次业绩的预期都被调高。总体，经济良好。韩国出口处于强势中。货币政策稳定。金融行业是各个发达或高速发展经济中绝对受益的。这个银行在大企业融资方面有局部垄断的能力。现行P/E值位于中高部，在银行中不算很高。未来P/E值处于合理位置。各投行平均预期价格体现出大概10%的价格上升空间。价格一路上升，所有投行都支持这些观点……”我迅速而职业地回答。

　　“看这个价格图，持续加量上升。你说所有投行都支持这个观点，你读了几个投行的多少份报告？”又一个问题。

　　“我读了12个投行和券商的大概……大概……70份报告左右。这些报告跨越最近3个月的时间段。我还与8个分析员通过电话。很多都是差不多的观点。”我小心地回答。

　　“天呀，孩子，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呀？”

　　“是所有的人都说这个股票好吗？而且是最近三个月都在说？”萨芬一边考虑一边问我。

　　“是的，但是高盛最近没有写关于这个公司的报告，通电话时他们表现得有点对这个股票不积极。总是说价格偏高了。”我迅速地作出肯定。

　　“好，小斯蒂文现在给美林打电话说借500万美元的这个股票准备空投，问问他们现在借这个股票多少钱。还有，他们最多大概能借给我们多少？同时问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雷曼兄弟、瑞银、花旗等等是否可以各借500万美元的这个股票以及他们的借股票的价格。但是一定记住别借，就是问价格和能力。”萨芬平静但是干脆地命令我。

　　在短短的3分钟内，所有的投行都回复了我替萨芬发出去的询价邮件。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所有的投行都可以同时提供500万美元的这个韩国银行股票，而且价格在0.5%/年的地位（这是在我们融券时所要付出的费用，费用越高代表这个股票越难借到。也就是说很少有大的投资者购买这只股票，所以投行不容易找到股票借给我们）。

　　“告诉美林，咱们空投500万美元的这只韩国股票，最好两天内完成，用三个自动交易系统卖，大单放在开市时，之后用交易量权重法，最后再用大单放在关市集合竞价时。不要推动市场太多。”萨芬命令道。

　　“好，但是为什么？”我一边答应，一边失望地小声地问道。（作者乔嘉系北京凯世富投资咨询公司首席分析师，联系方式为http://blog.sina.com.cn/chinanewfin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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