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

　　上海人说，钞票总不会烫手。现在，钞票是烫手的。由北京主导的经济刺激像一场接力。上半年，银行业已经把烫手的钞票以最快速度抛了出去。哪家银行把钱囤起来，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下一阶段，就坐等借了钱的把钱慢慢花出去。这年月，花钱的速度肯定不如借钱快。

　　看不见的接力正在进行，看得见的热潮正在退去。股市虽说再度企稳，此前一日千里的涨势不再。有一阵子，各行业股票普遍下跌导致一些投资者开始质疑中国复苏的前景是否被过度美化了。根据美林的调查，全球基金经理中预计中国经济将强劲增长的比例从7月份的56%下降到8月份的49%。其降速似乎只有奥巴马的民意支持率可相媲美。

　　关于钱去了哪里，一直有争论。不少人坚信相当部分的信贷资金流入股市和房地产市场。他们的证据是股市大幅振荡。即，如果是中国内地股市当初是因空前规模的银行放贷冲动得到推升，那么，最近的股市就是因为新增信贷减少，进入股市的资金随之减少而下跌。有分析认为，正是获得银行资助的企业投资者前一阵逐步抽离了投资股市的钱。

　　而另一部分人认为，实际进入股市的银行贷款并不多。据瑞银中国经济学家汪涛告诉媒体，上半年注入国内股市的资金总额仅为4600亿元人民币，即便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银行信贷，也只占7.37万亿元人民币放贷总额的很小比例。言下之意，只是投资者自己相信银行发放的许多贷款进入了股市。

　　不论哪种观点正确，银行信贷即使有部分流入股市和房地产市场，也只会对资产价格产生影响。考虑到北京经济刺激计划放款规模之巨，疲弱的实体经济还是得到了有力支持。何况，作为全球健康状况最好的经济体之一，中国实体经济中的流动性除了本国银行业放贷支援，也有来自海外资金注入。还有中国消费者。据报道，今年7月，消费者存款帐户出现2007年以来首次下降。

　　钞票不愁，PMI（采购经理人指数）持续上升也就很正常了。8月份PMI从7月份的53.3上升到54，既是该指数连续第六个月扩张，也标志了国内工业生产继续加速。至此，接力进行得不错。

　　有人警告，要防止国内需求成为中国制造业产能扩张的主要驱动力。由发达经济体代表的外部需求提不起劲，中国制造业产能随时会面临新一轮过剩。北京显然掌握了产能过剩风险的证据，才会有主管部门和总理本人出面警告。

　　然而，此时的产能扩张另有重要意义。强劲的工业生产提振了就业需求。PMI的分项数字显示，8月份就业分类指数上涨到51.4，显示出对劳动力的需求有所增长。就业，这个词中国总理刚刚在大连提到。他称，GDP（国内生产总值）并非他惟一关心的数据。另外少数几项吸引最高决策层注意力的经济指标中，就业首当其冲。须知，就业数据往往落后于经济复苏。在经济复苏早期，劳动力市场状况能够保持稳定，甚或有所改善，对北京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数字，更是保持社会稳定的最佳方式。

　　所以，尽管中国经济已经过了天天打强心针的阶段，但政府不会试图压制目前速度的信贷增速和产能扩张。今年年底前，我不认为决策层会改变政策。骑虎难下者，多数是会继续骑着，当它是驴。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电邮：chenxuchenxu@msn.cn，本专栏每周一至周五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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