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老外：生死都麻烦

　　社会名流加入外籍广受社会关注，而记者在广东、福建等著名侨乡通过调查了解到，这种“中国产”外国人在侨乡也十分普遍，且很多人已经获得他国国籍，但暗中依旧保留中国国籍及相关证件。

　　为日后回国养老留一手、享受已缴费多年的医疗服务、方便子女教育、生意往来便利……涉及人生方方面面的原因，使这些“国产”老外对祖籍国有点若即若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居民身份证是注销还是不注销？患得患失是他们心理的最好写照。

　　本报记者／陈丽伟　发自上海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定居国外的中国公民，自愿加入或取得外国国籍的，即自动丧失中国国籍，不能再申请换发中国护照。

　　加入外国籍，损失的不只是每次回国不必去中国大使馆等签证的方便，多年来缴纳的养老金、医疗保险等也都将化为乌有。

　　随着“社会名流加入外籍”成为近期焦点，各界关于“双重国籍”、“侨界绿卡”的提议再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无论这些提议是否合理，将来如何执行，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中国产”外国人的身份尴尬，都已是一个不容再忽视的事实。

　　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07年全球政治与安全报告》称，当前中国移民人数达到3500万人，被认为是全球最大移民群体。如经济发达的浙江省温州市有750万人口，其中有50万人已经移民海外。

　　“生”、“死”都有麻烦

　　林姝（化名）多年前移民加拿大卑诗省，她的意外死亡让当地华人移民对“双重国籍”有了进一步认识。

　　2007年，林姝回中国省亲，入境时用的是中国护照。不幸的是，林姝在家乡祭祖时遭遇车祸意外身亡。由于当时她衣着简朴，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文件，所以被当地公安机关按无业游民处理。林姝在加拿大的家人知道此事后，赶赴中国处理后事，并向当地政府表明其加拿大籍身份，要求按“外国人”标准进行处理和赔偿。当地却表示，由于林姝以中国护照入境，而中国政府不承认“双重国籍”，所以不能按“外国人”的身份来对待。其家人寻找当地侨办、加拿大驻华使领馆，甚至起诉到法院，但至今仍毫无结果。

　　幼儿的身份尴尬也使他们的父母异常烦恼。2001年，许德清博士毕业后带着妻子从加拿大回到中国一所大学工作。他向记者讲述了此后几年的遭遇。

　　许德清是加拿大国籍，太太拥有加拿大绿卡，到了中国就办了“外国人居留证”。两年后，女儿在北京协和医院出生，这才发现国内在国籍和户籍问题上的法律规定很复杂，让他搞不懂。

　　许德清和太太在中国都没有户口，更没有什么“准生证”，所以女儿不能在国内落户，自动成为加拿大籍公民。许德清到加拿大大使馆为女儿办理了护照，然后到有关部门替女儿申请 “外国人居留证”。但申请很快被退回：按照1980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女儿在中国出生，母亲系中国籍，因此女儿被认定为中国籍。

　　出入境管理部门建议许德清先领一张中国公民出境卡带女儿出境，然后拿着女儿的加拿大护照到加拿大的中国领馆去申请签证，就能以加拿大身份入境，然后就可以获得“外国人居留证”。然而，许德清在中国领馆申请签证又碰壁了。签证处回复：“我们无法认定你女儿的国籍，必须请示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

　　最终答复是许德清最不愿听到的：“对不起，公安部认定你女儿属于中国籍。”“既然我女儿被认定是中国籍，就请发给中国护照。”这个要求天经地义，对方当然无法拒绝。数天以后，许德清为女儿领到了在中国不上户口就领不到的中国护照。“有关部门明知我女儿拥有加拿大国籍，却不得不发给中国护照，公然违反《中国国籍法》，这也凸显了《中国国籍法》的落伍。”

　　 许德清苦笑说，“现在，虽然女儿取得了中国护照，却仍无法在中国上户口，以后尚有无数麻烦。而我拿着‘外国人居留证’，在中国却住得名正言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越洋长途追讨档案费

　　又到一年毕业时，一个长沙的越洋电话使已经加入加拿大籍的赵健志心神不宁。“其实那个电话打了好几次，我毕业以后档案就一直留在长沙的一个人才交流中心，现在他们突然打来电话说让我补交每年的档案管理费。”

　　“档案的问题不大，我又不回国评职称。”赵健志对档案的态度很潇洒，但他对有效期还有8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却很看重。“大到买房，小到住酒店，这个身份证回国还真方便。”随着国际经济形势的变化，中国成为海外人才择业的最新热点。“其实，我有点后悔加入外籍。只申请永久居住，还是中国籍，回国工作也方便。但当时为了入籍，在加拿大呆了好几年不能离境，现在让我改回中国籍，那几年的‘移民监’不是白坐了？”

　　和赵健志相比，早已经加入加拿大籍的James的那张上海市黄浦区的身份证不仅方便，还是他发财的源泉。2000年以后，上海房价飞涨，James几次回国倒房子大赚一笔，“这个身份证还是很有用处的”。 James告诉记者：“我们把入籍宣誓叫‘唱歌’，很多中国人在那边坚持十几二十年不就是了为了那一天嘛，所以宣誓那天哭的人好多。我当时也哭了，不过哭了就哭了，又没打仗，我也不想效忠谁的事。”

　　这个当地华人圈里的“老江湖”一直做着房屋中介，得以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华人移民。James告诉记者，和普通人对两国证照的患得患失相比，“官二代”和“富二代”潇洒得多，“他们是拥有护照最多的人。”

　　“侨界绿卡”呼声渐高

　　今年2月，致公党江苏省委、省政协港澳台侨委和江苏省归国华侨联合会联合向江苏省政协提交了一份提案，呼吁能够给优秀海外人才发放江苏居住证。这张“侨界绿卡”，让海归在办理电话通讯、考取驾照、银行开户、房产证、劳动保障、医疗服务、子女入学等方面也能享受“同城待遇”。

　　实际上，早在2003年，北京、广东就实施了“居住证”制度，上海、浙江也制定出台了相关的政策。今年夏天，上海更是出台了居住证转户籍政策。但这些政策对海外华人、海归显然缺乏针对性，对高端人才的吸引力自然减弱。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吴小安认为，在法律身份上给予更大的自由度，是经济全球化的必然趋势。但我国目前在人才政策上的矛盾显而易见：一方面频出举措招揽国际人才，一方面不给于希望回祖国效力的华人以“同城待遇”。“侨界绿卡”是否能解决这一尴尬，人们拭目以待。

　　至于比“侨界绿卡”更敏感的“双重国籍”问题，在那些承认“双重国籍”的国家也经常成为焦点。2005年，华裔庄美楷（Michaelle Jean）接任加拿大总督前，同时拥有加拿大和法国国籍的她，成为众矢之的。因为加拿大总督名义上是加国军队的统帅，她的双重身份令人怀疑其对国家的忠诚度。最后，在接任前的两天，庄美楷决定放弃自己因家庭原因获得的法国国籍，才平息了这场双重国籍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