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业安

　　类似北京这种水资源严重匮乏且用水量相对较大的地区，理应通过更高的价格来显示水资源的真实价值，比如考虑到相应的负外部性成本，以及水资源的稀缺程度，多缴纳的部分应该要转移支付给承担了负外部性成本的地区，这样才能保证公平性。

　　为什么会出现水资源的日益匮乏？这一点在雨季来临时似乎不可置信。当天空倾下暴雨，河流水位上升，甚至酿成严重的水灾，人们眼中所看到的都是水的丰富，而不存在水的匮乏。即使如今年的北京，也时不时地飙下一阵大雷雨，看着少有的蓝天，不禁会想，雨水中的北京是否逐步走出水资源的贫瘠状态呢？很不幸的是，降雨量大，并不意味着水资源的丰富。因为所降的雨水，部分蒸发了，部分汇入江河湖海。一旦雨季过去，那种雨水丰富的记忆也只能回味回味，却不能通过自来水管大方地流入千家万户。

　　居民用水不仅取决于地表水，而且还取决于地下水的储量，而这一储量和地表环境、开采技术和管理以及用水需求有关。比如如果地表环境遭到破坏，地下水资源就会逐步干涸，就如同你举着一根冰棍走在炎炎夏日，冰棍会很快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通常植被丰富的地区，水资源也相对丰富很多。记得小时候自己去山上砍柴，随时都能品茗一口甘甜的山泉水。而今这口甘甜也只能当做儿时的记忆，寻过几次，已经无法找回。因为山上的植被稀疏了。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意识到水有一天会变得昂贵，水有一天会变得像珍稀的大熊猫一样。但是，当某一天村子里开始不得不装自来水，需要付费的时候，村民们才开始议论，原来水是要花钱的！而这个花钱正在逐步改变农村人的用水习惯。虽然洗衣服之类可以照旧去村口的小河，但饮用水上已经变得需要权衡成本和收益了。

　　老家村民用水习惯的改变得益于水的付费，尽管这一付费增加了农户的生活成本。问题在于，谁应该对这种水资源的匮乏负责？是传说中掌管雨水的龙王？还是现实当中的人？关于这一点我们将另文阐述。不管是谁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水资源匮乏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即便如我老家的小山村，也不得不开始饮用自来水。其实谁愿意喝自来水呢？村中那两口老井的水是那么的甘甜，那么沁人心脾。无奈即使凌晨四五点钟去排队，也只能打上两桶混浊的井水了。喝自来水，对山村居民来说是一种被迫的选择，而且还要为此付费。可以设想一下，以后的子孙不得不面临自来水是否稀缺的问题！

　　家乡小山村的境况其实折射出很多地方的现状。问题在于，如何正确地付费？水资源的价格制定历来就是经济学家无比头痛的疑难杂症。这和水资源的特点有关。我们先来看一组数据。2008年北京市的实际水价每立方米含2.8元的基本水价、0.9元的污水处理费，合计每立方米为3.7元；同期周边地区，比如石家庄市的实际水价每立方米含2.5元的基本水价、0.8元的污水处理费、0.33元的水资源费（南水北调基金），合计每立方米为3.63元；济南市居民生活用水每立方米2.95元、0.8元的污水处理费，合计每立方米为3.75元。而从居民收入角度看，2008年北京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将近2.5万元左右；石家庄市市区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1.5万元左右；济南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2万元左右。那么在这一组数据之下，是3个城市都涨价还是差别对待？

　　毫无疑问，仅从居民用水的角度讲，北京市在上述3个城市中应该是用水量最大的。而根据资料，北京的人均水资源量又是其中最贫乏的，2008年人均不足230立方米，大概是世界平均值的1/13，被人们称为最缺水的大城市之一。更严重的是，地下水资源是经常相关联的，假如一个地区地下水开采量过大，就会导致其他周边地区的水资源匮乏。假设北京的地下水开采影响到了周边地区，但从上述水价上看，北京居民并没有因此而付费，那么按照经济学的原理，负外部性出现了，这就意味着地下水的开采就会过度。即在存在负外部性的场合，水资源最匮乏地区的居民用水可能更不节约，这是典型的公地的悲剧。这就意味着其实周边地区的居民的水价中，有一部分是承担了北京居民的用水成本！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即便是奥运期间，北京的水务部门也一再强调，北京市的地下水开采是适度的，不会影响其他地区。不过我们没有看到相关的技术分析和数据。退一步说，上述假设不成立的话，不等于其他区域没有出现负外部性的情形。而且就南水北调工程来说，虽然类似石家庄市收取了相关的基金，意味着该市居民承担了这部分成本，但相关的地区还有很多并未开征这类基金。即使如石家庄市的居民缴纳了这笔基金，那么该基金用途在哪？是弥补南水北调的工程成本？显然仅此不够。因为这样一个工程必然会给周边地区产生负外部性，这个成本谁来承担？结果享受南水北调好处的地区如果不能给受到负外部性的地区转移支付，那么前者就必然会过度使用水资源。结果南水北调的惠民定价方式反而降低了居民的福利。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仅仅从水务部门的成本费用结构来确定水资源的价格，显然是存在严重的不公平问题的。类似北京这种水资源严重匮乏且用水量相对较大的地区，理应通过更高的价格来显示水资源的真实价值，比如考虑到相应的负外部性成本，以及水资源的稀缺程度，多缴纳的部分应该要转移支付给承担了负外部性成本的地区，这样才能保证公平性。关于水价所带来的区际不公平问题笔者在后文将进一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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