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杨瑞法

　　 刚过而立之年的宝钢，已进入发展瓶颈期。其寄予最大期望的不锈钢业务，也对其拖累最大。

　　 2008年，在宝钢股份（600019.SH）总资产中占比15%的不锈钢业务，对销售收入的贡献仅为10%，而其毛利润则为-14亿元。

　　 虽然，2009年1至6月，宝钢不锈钢已比上年同期大幅减亏，但6月底，与本报记者面对面坐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宝钢股份公司副总经理兼宝钢不锈钢事业部总经理楼定波，眉头却很少舒展。

　　 “我们现在只能做到头拱地，找不足，苦练内功，每个月、每个季度往前走。”楼定波说。

　　 不锈钢困境

　　 2008年4月，宝钢股份公司副总经理楼定波开始兼任宝钢不锈钢分公司（不锈钢事业部的前身，简称“宝钢不锈”）总经理。

　　 当时，在部分宝钢员工看来，楼的这个新职务多少带有“救火队长”的性质：2007年，宝钢股份的营业收入同比增加了18.1%，但其净利润却反而下降了2.75%。

　　 拖累宝钢业绩正是不锈钢的亏损，仅2007年第三季度，宝钢不锈的利润就比二季度骤降了21亿元——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宝钢不锈2006年全年的盈利。

　　 宝钢不锈钢事业部，虽然只有短短5年的生产历史，但它在宝钢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国际钢铁业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没有能力生产不锈钢的钢铁企业只是一个三星上将，有了不锈钢才是五星上将。”

　　 为做“五星上将”，设计产能为150万吨粗钢的宝钢不锈，初期投资额就达155.2亿元人民币。2006年4月，宝钢不锈的冷轧工程又破土动工。如果加上宝钢在宁波宝新不锈钢公司及与德国蒂森克虏伯合资公司的投资，宝钢在不锈钢方面的投资近300亿元。而截至2008年末，宝钢股份的总资产为2000.21亿。

　　 但2007年下半年，宝钢不锈的业绩突然大幅下滑。

　　 楼定波将此归结为：“国际市场镍价瞬间大幅度跳水，从最高5.5万美元∕吨一下子跳到3万多一点，我们的原料，包括在制品和没有销售出去的产成品，当然有损失。”

　　 “对镍价的变化，没有人能预测，因为它附加了金融产品的特性。”楼定波坦言，直到目前，对镍的套期保值，宝钢仅“小范围地模拟了一下”。“我们是制造企业，说句老实话，没有这方面的长期积累和经验。我们重点还是在考虑不锈钢的制造，怎样把产品价格给调好，产品质量给搞上去，把制造过程中的可控成本降低。”

　　 2008年，宝钢不锈的业绩，并没有因为“救火队长”的到来而改善。整整一年，国际市场镍价依然下跌，从3.3万美元∕吨最低跌到0.88万美元∕吨。仅2008年第三季度，宝钢股份对不锈钢产品及不锈钢原料计提跌价准备就达9.9亿元。

　　 除了镍价波动，还有一大难题困扰着楼定波：中国不锈钢市场严重供应过剩。目前，中国不锈钢的产量已占全球产量的三分之一，成为世界第一大生产国。2008年，我国不锈钢的产能已达1300万吨，但表观消费量仅为680万吨。

　　 楼定波告诉本报记者，2008年，尽管宝钢不锈的产品产销率达到100%，“但那是通过减产实现的，我们只生产100万吨。150万吨产能达产后，达到100%的产销率，才是我们的目标”。

　　 令楼定波焦急的是，“还有新的产能在增加”。记者了解到，2009年7月份，仅山东省就将有7家镍铁生产企业开工。

　　 整体发展瓶颈

　　 宝钢在不锈钢业务上遭遇的困境，只是它成立30年来在产品方面遭遇的第一道坎。

　　 30年一个轮回。刚刚庆祝过而立之年的宝钢，如今正在经历“轮回”的阵痛——宝钢的主要产品都走到了发展瓶颈期。

　　 诞生伊始，“走高端精品路线”成为宝钢的战略定位，这使其汽车板、家电板、管线钢曾在国内市场独领风骚。

　　 2008年10月，在“宝钢第三届学术年会”上，宝钢集团董事长徐乐江介绍，宝钢的冷轧汽车板、家电板和管线钢等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分别达到50.3%、36.8%和34.5%。宝钢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仅1985年9月投产以来的20年间，宝钢就实现利润912.55亿元、利税1480.29亿元。

　　 但如今，宝钢在高端产品上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

　　 资料显示，宝钢冷轧汽车板的市场占有率已连续数年在50%左右徘徊；家电用钢的市场占有率在2004年时还高达53%，短短4年，已下降了近17个百分点；而管线钢，2001年时仍由宝钢与韩国浦项共霸，如今不得不与鞍钢、武钢等分享。与此相应，宝钢的净利润已连续两年下滑。

　　 不锈钢市场供应过剩的情形，同样在其它业务上上演。以占据宝钢主营业务收入半壁江山的薄板为例，2007年底，我国已有热轧薄板产能12463万吨，2008年在建产能8532万吨，产能过剩约1亿吨。

　　 事实上，整体产能过剩，已成为中国钢铁业的一个心头大患。徐乐江前不久公开坦承：“全国钢铁行业6.5亿吨的产能，不仅是落后产能过剩，先进产能也过剩。”

　　 而两年前，徐乐江还曾明确提出，当时产能仅3000万吨的宝钢，到2012年要形成8000万吨的产能规模，销售收入达到500亿美元以上，利润总额50亿美元以上。

　　 从体制突围

　　 “宝钢要突破发展瓶颈，首先要从体制突围。”一位参加无锡国际不锈钢研讨会的代表指出，“宝钢的反应机制太慢，不但采购计划与实际脱节，营销决策也常常滞后于市场。”

　　 6月16日，马钢董事长顾建国曾透露：像马钢这样2008年大量进口高价铁矿石（导致巨额亏损）的钢铁企业，全国有两家，另一家就是宝钢。

　　 宝钢已到了不得不变革的时候。而首先从体制突围，是徐乐江为宝钢的下一步发展所选择的路径。而这局棋的重心就在了宝钢不锈。

　　 2009年4月1日，宝钢不锈原有的管理体制被颠覆——从一个只管生产的分公司，变成为集采购、生产、销售、产品研发于一体的不锈钢事业部。

　　 “好处就一个字：快！原来采购、生产、销售分离，决策在三块地方，不如现在快。”楼定波说，“第二，突出了一个‘利’字，责任明确，盈亏就是你这个经营团队。”

　　 据楼定波介绍，在不锈钢事业部成立前，镍等原料的采购，都由宝钢股份公司的采购中心统一进行。但采购部门往往“只能模拟、预测一个你可能要的生产使用量，先给你采购好，风险比较大”。这样的风险传输到末端，就造成产品成本提高，乃至形成亏损。

　　 在不锈钢事业部成立后，“公司可以根据市场和上游原材料的变化，快速地调整当前的经营思路”。

　　 销售部门同样面临变革。在不锈钢事业部成立前，其产品销售由股份公司的品种管理部统辖，这些产品一部分“以销定产”，另一部分则“根据市场预测安排生产”。“现在我们全部以销定产，用户合同签订完以后再组织生产。”楼定波说。

　　 在“不锈钢研发中心”归入不锈钢事业部后，楼定波还可以自主调整产品策略。目前，他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一款新产品上，“超纯铁素体不锈钢”。

　　 在楼定波看来，它不含镍，可以回避镍价的波动；它同样可以防腐、防锈，但价格比含镍的不锈钢具有竞争力，并且，比含镍不锈钢制造更有门槛。“这是一条比较好的路。”楼定波说。而这些优势，显然是宝钢原有不锈钢产品不具备的。

　　 按楼定波的计划，在整个不锈钢业务中，将铁素体不锈钢的占比慢慢扩大，往50%或超过50%这个方向走。“这样，我们整个不锈钢产品的抗风险能力就会提高，经营会更平稳。”

　　 但铁素体不锈钢在中国的市场容量有多大？“应该占目前不锈钢总消费量的30%左右，约200万吨。”楼定波称，“这一块市场现在有相当一部分被国外供应商占领，我们可以‘以产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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