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孙雷

　　 6月24日上午，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2008年3月就任的国家审计署审计长刘家义再度走上前台。

　　 “我受国务院委托，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2008年度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情况，请予审议。”面对参会的全体全国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列席的全国人大代表们，刘的这番开场白与上年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细心的人们不难发现，刘家义正在努力赋予这份常规审计报告以全新的内涵：少了浓墨重彩的个案彰显，多了归纳分析、全面评价；少了激烈与热辣，多了淡定与平静。

　　 “预防与查处并重，充分发挥审计保障国家经济社会健康运行的免疫系统功能，是本次审计工作报告最大的特色。”国家审计署有关负责人接受记者提问时说。

　　 “刀锋”仍在

　　 刘家义的手术刀，“刀锋”仍在。

　　 这份《国务院关于2008年度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以下简称“报告”）第十部分题为“重大违法违规问题揭露和查处情况”。

　　 在此刘指出，一年来，审计发现并向有关部门移送重大违法违规问题和经济犯罪案件线索119起，涉案人员221人，其中厅局级42人。审计署将上述案件线索移送纪检监察和司法机关后，有关部门正依法依纪立案查处。

　　 他同样提到了典型个案：比如报告指出，首都国际机场集团公司原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培英利用职务之便，为有关单位在资金拆借和银行贷款担保等方面谋取利益，索取或收受有关单位和个人款项折合人民币2661万元，并转移侵占公司资金8250万元。此问题移送有关部门查处后，李培英一审被判处死刑。

　　 然而，与以往审计报告显著不同之处在于：这部分内容更多是在总结、提炼重大违法违规问题和经济犯罪案件的普遍性特征和各类表现方式。

　　 “从审计发现的案件线索情况看，大都具有违法犯罪主体侵占和转移国有资产以牟取非法利益的特征，但犯罪形式、手段和方法隐蔽多样。”刘家义一语中的。

　　 关于犯罪的形式、手段和方法，“报告”以2008年查处的问题为依据归纳为四大类：滥用职权、违规决策以牟取小团体或个人利益；相互串通转移侵占国有资产，这类案件多属于“窝案”、“串案”；虚构交易、虚假担保、违规操作甚至内外勾结骗取银行贷款；利用专业优势或内幕信息操纵股价从中牟利。

　　 少了公众、媒体热切追踪的大规模个案曝光“风暴”，多了归纳提炼、列举典型案例加以佐证，今年的审计报告比较起来似乎平淡如水。

　　 “但理性、客观的看，这种写法一方面更便于报告的阅读者能从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大背景下审视一些带有普遍性和倾向性的问题，另一方面更有利于从宏观着眼完善制度、加强管理，保证中央方针政策的贯彻落实。”国家审计署有关人士解释说。

　　 而在中国审计学会副秘书长刘力云看来，审计结果的公开是制度的必然，将逐步成为一种常态化的政府自身监督面向公众的表达，公众的接受心理也将更多会以平常心待之。

　　 三段论：审计报告新表述

　　 刘家义手术刀的另一新变是，他更追求对问题的整体切割。

　　 “与往年相比，今年的《审计工作报告》对整改情况的反映更加全面、具体，力求做到对每一个问题的处理和整改都有交待。”国家审计署上述人士说。

　　 “报告”除开头总述部分外，共分十一部分，涵盖了中央财政管理审计情况、中央部门预算执行审计情况、重大投资项目审计情况、汶川地震抗震救灾资金和物资跟踪审计情况、重点资金审计调查情况、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相关审计调查情况、环境保护专项审计调查情况、金融机构审计情况、企业审计情况、重大违法违规问题揭露和查处情况、加强财政管理的意见等诸多方面。

　　 而每一部分，大致的模式是：相关审计情况的总体评估；审计发现问题的概括性揭示，其中不乏大量数据支撑；相关部门对审计中暴露问题的整改情况介绍。

　　 以中央部门预算执行审计为例，“报告”共审计55个中央部门，延伸审计285个所属单位。“报告”整体认为中央部门2008年预算执行情况总体较好，执行预算比较严格，内部管理不断完善，依法理财和预算观念得到加强。

　　 另一方面“报告”也指出，这次审计发现违规问题40.5亿元，损失浪费问题4.67亿元，分别占审计财政拨款额的3.5％和0.4％。

　　 而在该部分最后段落，“报告”指出，“各部门认真贯彻落实中央关于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及开展‘小金库’专项治理工作等规定积极整改，在审计过程中已纠正各类问题14.72亿元，制订了86条整改措施，12个部门成立了会议费清查小组，5个部门已对有关人员给予政纪处分。部门决算(草案)审计发现的问题，相关单位已按照审计长签署的意见在财政部批复决算前予以纠正。”

　　 对此，国家审计署有关负责人指出，“报告”在充分揭示审计问题的同时，对每一审计项目的资金管理和项目管理情况以及取得的成效都有一个总体评价，对审计发现问题后，有关部门单位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所采取的措施和初步整改情况也有一个比较详细的介绍。

　　 保障“免疫系统功能”：

　　 刘家义的审计观

　　 刘家义的手术刀更想去触碰问题背后更深层次的根源。

　　 在中国审计学会副秘书长刘力云眼中，这份最新审计报告的始终，贯穿了刘家义“充分发挥审计保障国家经济社会健康运行的免疫系统功能”的新理念。

　　 “审计的价值不仅仅是查错揪弊，更应该进一步发挥预防性、建设性的功能。”刘力云指出，审计可以通过对问题、现象的深入探究，真正挖掘到病灶的源头。

　　 从近几年审计情况看，财经领域违法违规问题产生的原因，有个别部门、单位或者是个别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财经法纪观念淡薄的情况，但很多问题带有普遍性，究其根源还是体制转轨时期，管理不规范、制度不健全、体制机制不完善造成的。

　　 因此，今年的审计工作在严肃查处严重违法违纪问题的同时，更加注重揭示体制机制方面的问题，如今年的《审计工作报告》专门反映了现行财政体制存在的问题。

　　 在以往对地方财政或专项资金审计时，审计人员可能更多的是关注挤占挪用中央专款、地方配套资金不到位等问题，对问题产生的原因尤其是体制方面的原因缺乏分析，今年重点突出了这个方面，重点揭示了体制运行中的三个主要问题。

　　 一是“基层政府自主调控财力较少，事权与财力不完全匹配”；二是“地区间财力不够均衡，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水平差距较大”；三是“部分地方收支管理不够规范”。

　　 “这三个问题能否妥善地解决，事关地区间经济的协调发展，事关调动地方的积极性和妥善处理中央与地方、地方上下级之间的财政关系。”审计署有关人士分析道。

　　 正是针对审计中发现的诸多制度性问题，“报告”在最后提出了加强财政管理的五条建议：一是尽快修订预算法，推进财政管理的统一完整和公开透明；二是进一步加强改进预算管理，切实推进预算公开，增强预算的约束力和严肃性；三是进一步加强协调、指导和监督，确保中央关于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各项政策措施落实到位；四是加强金融监管协作，防范和化解系统性风险；五是积极推进政务公开，健全责任追究和问责机制。

　　 “有些问题是制度、体制带来的问题，谁在那个位置都恐怕会出问题，事前监督、预防，总要比事后惩罚好，会少了很多的犯罪。”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研究员杨志勇对此表示了认同。

　　 在杨志勇看来，“报告”的新变，或许一定程度上也反映民众观念的悄然转向：当下的人们不仅仅会关心大案要案，而且越来越喜欢追问，越来越关心很多具体问题、表象背后的更深层次原因，更多习惯于从多重角度去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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