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 周马丽

　　美国VANGUARD集团创始人约翰·伯格：

　　当地时间6月17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就美国金融监管体制改革发表了电视演讲。此前，美国政府正式向国会提交了以系统性风险监管和保护消费者为核心的改革提案。

　　 “无可争议的是，造成经济下滑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就是那些散漫的大型金融机构。我们缺少一个完整的监管机构，来制止滥用（金融产品）和过度（投机）。”奥巴马说。

　　 在奥巴马政府推出监管改革方案中，将会就银行零售产品，如按揭贷款产品等设立新的监管机构；金融业高管薪酬发放和对冲基金将得到更为严格的监管；美联储将得到更大的授权监管整个金融体系；美国还会推动国际监管标准统一和国际合作等内容。该方案还需国会山的批准才能正式成为法律。

　　 对于本次金融监管改革，也许最有评论权的人物之一，就是美国金融业的领袖人物——约翰·伯格(John Bogle)——全球第二大共同基金管理公司美国VANGUARD集团创始人，也是美国共同基金业行业的创始人之一。对于这位老人来说，美国金融业的这一场暴风骤雨也是他80年的人生岁月中非常少见的。

　　 当年，在芝加哥大学教授尤金·法玛（Eugene F.Fama）的“有效市场”假说、波顿·麦基尔（Burton G. Malkiel）的“随机漫步”理论和经济学大师保罗·萨缪尔森（Paul A.Samuelson）的影响下，伯格在1975年首创了被动跟踪标普500大型股票指数的指数型共同基金。在随后的岁月里, 其所创立的VANGUARD成长为全球第二大共同基金公司，集团旗下管理的资产高达9500亿美元，相当于13亿中国人所持有的全部美元资产的50％。

　　 1997年，约翰·伯格获当时的美国证券监管委员会（SEC）主席阿瑟·列维特（Arthur Levitt）的邀请，担任SEC独立标准委员会（Independence Standards Board）主席。1999年，名列《财富》杂志评选的“20世纪伟人”。2004年，名列《时代》杂志 “全球最重要及最具影响力的100人”，并获得《机构投资者》当年评选的金融业“终生成就奖”。

　　 6月18日，约翰·伯格在纽约纳斯达克交易所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和其它美国媒体的采访，就“金融监管改革”，“美国宏观经济走势”，“伯格投资哲学”等话题发表了他的观点。

　　 金融行业监管改革应着眼“原则”

　　 《21世纪》：你认为本次金融危机的根源在于何处？

　　 约翰·伯格：我觉得目前我们有好几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说现在华尔街最大的问题，就是从原来的“投资”理念转成了“投机”理念。以前，共同基金业所蕴含的投资哲学是投资理念，你可以看到，共同基金以前的换手率仅有20％，但是现在却有100％。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差别。

　　 第二，就是金融行业的公司治理结构问题。亚当·斯密几百年前就指出这种委托——代理制度所形成的利益冲突。1950年的时候，金融机构投资者所拥有的股票只有市场的8％，但现在机构投资者拥有的股票占整个市场的75％。这些机构投资者都是作为赢利企业来运营的。所以，这些金融机构的管理者们首先拿到利润的第一部分。在这些机构当中，更多是为机构的运营者（管理层）而考虑的，而不是为拥有者考虑的。

　　 这也是美国企业界的通病。公司高管们会拿到最多的利益。在扣除所有的成本，如运营成本、推广费用以后，投资者们如共同基金才拿到他们可以拿到的部分。这是一种巨大的利益冲突。

　　 这也就是为什么机构投资者会变成投机者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们忙于赚钱，没有很好的去发现问题，保护投资者利益。

　　 华尔街的种种问题，包括安然此类的事件，其实都是来源于此。基本上从现在的美国企业来看，投资人拥有公司的75％，而管理层拥有公司的25％－15％。但是事实上，这些管理层并没有为投资人做任何事情。

　　 《21世纪》：你对今天总统奥巴马的金融改革方案有何看法？如果考虑到未来50年内华尔街的演进的话，如果由你所设计一个完美金融改革方案，会是怎么样的？

　　 约翰·伯格：我所建议的金融行业监管改革，是“基于原则”（Principle Based）的改革，这样才能建立起一个长久的监管机制。

　　 投资经理人们需要接受这些大原则。例如做更多的投资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做更多的企业分析和价值分析，愿意承诺从投资者的长期利益进行考虑，而不是谋求短期的投机收益。美国企业界要愿意建立更完善的企业治理结构，愿意给到共同基金等长期投资者足够的利润回报，而不是只看企业股价的增长。我们所要解决的，就是上面说的那些利益冲突。

　　 我觉得华尔街最好回到1958年的那种状态，起码当时比现在是会好很多的。大家的成本都非常低，大家也都更集中精力在投资资产组合上，注重整体的市场发展，而不是进行投机。

　　 总而言之，我建议金融监管改革更多是一种思路和原则上的改革，而不是某些详细规则的改变。只有华尔街转换了思路，金融监管才会有效果。

　　 投机是一定会输的投资策略

　　 《21世纪》：那如何在“金融创新”和“过度金融创新”中进行平衡呢？

　　 约翰·伯格：目前来看，这些所谓的“金融创新”带给创新者的利益更大，例如营销人员、投资银行、经纪商的利益是很大的。但对于市场上的其它人，这些创新反而是有害的，如带给普通投资者的损失就很大。从现在发生的损失来讲，这些“金融创新”可谓是成本异常昂贵。我个人唯一认可的金融创新，就是1975年创立的“指数投资”方法，这是我到目前认为有效果的金融创新。（笑）。

　　 另外，现在的华尔街，所讨论的话题，所使用的交易手段，本质来说跟1882年的华尔街是一样的。所谓的“金融创新”，从历史角度来看，其实没有几个。共同基金我觉得算是一个。

　　 我是有数学方法所支持的——因为要计算巨大的运营成本、税收成本和投入，所谓的“击败市场”基本上是一种假说，很难做到。

　　 投机者是做“交易”，问题是，他们在互相交易！考虑到每次的交易成本和失误机会成本，投机怎么会长久赚钱呢？只有长期持股的投资者，才能达到整个标普指数的升幅。投机，一定是会输的投资策略！

　　 《21世纪》：你认为2009年下半年应采取什么样的投资策略？

　　 约翰·伯格：说老实话，我没有针对这么短周期的投资策略，我的投资策略都是十年以上的。

　　 最简单的来说，就是在合适的时候，买入并持有。刚才我也说过为什么频繁交易一定是一种会输钱的策略了。

　　 我没有看到美国经济的复苏

　　 《21世纪》：你对美国经济的走势怎么看？未来会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么？

　　 约翰·伯格：近期美国经济复苏的迹象，我还没有看到。在复苏到来之前，我们肯定还会听到很多故事。美国整个金融体系还在去杠杆化，很多金融机构的消费者业务资产，还有基于按揭的产品，仍有很多问题。

　　 而且现在的问题不是美国一个国家的问题，是全球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未来整个十年都还会有很多问题出现。我不觉得最差的时候已经过去。有些人看到了好的迹象（GREEN SHOOTS），我肯定是没有看到。

　　 大家要记住的是，整个股市发生了崩溃，（从最高点）跌了57％。现在是涨回来了一点，但一个简单的数学计算你就会知道，从市场高位来算的话，整个股市还是跌了44％，所以证券市场肯定还没有回来。目前，我觉得还不是做投资的好机会，因为不确定性实在是太高了。至于通胀的问题，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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