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宁
“每天上班路过一条种满梧桐的大街,一块绿油油的草坪,一条小家碧玉的河流,一条古色古香的胡同,但,我还没有发疯……”华人学者刘瑜,在博客中这样写道。
2007年9月,结束了在哈佛的求学生涯后,她来到大西洋彼岸的剑桥讲学。小镇的生活虽然波澜不惊,但对习惯了中国式基础教育,也见识了美国式高等教育的刘瑜来说,剑桥仍然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了许多震撼与思考。
第一次到剑桥是在1月,正值雨季,白天很短,下午三四点已经开始天黑了。刘瑜来到老镇的市中心,周围很多中世纪建筑,狭窄蜿蜒的小路穿梭其中,昏暗的路灯下,只有零星的路人,和纷纷打烊的小店。蒙蒙细雨下,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时就觉得这个小镇就是一个时间的琥珀,里面凝结着那种不变的骄傲。其实古典建筑很多地方都有,不足为奇,但是大多数地方的古典建筑现在都是旅游景点,剑桥的特色是,这些地方现在还是用来生活的,自行车随便靠在一面17世纪的墙上,吃饭的餐厅是18世纪盖的等等,这种漫不经心的、与日常生活相联系的历史感是剑桥最令人心动的地方。”
然而800年岁月在这所学校留下的印迹又岂止是这些建筑。当刘瑜像其他剑桥人一样,也对身边的美景变得漫不经心时,她仍然会感叹于这里浓厚的人文气息。
同事给大一本科生的一份作业题,令刘瑜记忆犹新:“所有的政治价值都是相对的吗?”“上帝死了的政治含义是什么?”“为什么代议制需要以国家为单位?”
“那完全是把每一个人当作大思想家来对话的。当然老师们不仅仅是问这些‘大问题’,也引导学生去读相关的书目去思考这些大问题。反而是到硕士、博士阶段鼓励学生去思考小问题、经验问题、与政策相关的问题,”刘瑜说,“我觉得这种教育方式很好,因为鼓励学生思考这些问题就意味着帮助他们在人类历史中定位自己。让他们知道每一代人不是在历史中‘流浪’,前人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地图,告诉我们这里是暗礁,那里是漩涡;这里是风景,那里有沙漠,让学生明白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社区的一员,是文明的马拉松中的一棒。”
刘瑜在剑桥的一位80多岁的邻居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一天她们在楼道上碰见,老太太说,她正准备重读阿奎那的著作,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唉,好久没用拉丁文了,拉丁语退步了,读起来可能会慢一点呢!”那个老太太让刘瑜感慨万千。“我喜欢那种理直气壮地认为很久以前的历史、很遥远地方的生活、很奢侈的文字艺术与自己其实很有关系的人,一个这样的人在剑桥待着不会觉得突兀。”CFP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