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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 我们是汶川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11日 01:37  中国经济周刊

  《中国经济周刊》

  汶川街头的人力车师傅说:“没想到,我们也有必须说普通话的一天。”

  汶川,因为地震而举世瞩目。巨大的关注和关心,使这座山中小城迅速地发生着变化,其中,有机遇,也有压力。

  汶川重建:基层官员最难当

  4月26日,周日,下午一点。我们来到汶川县委,找宣传部了解情况。

  没有事先联系,又逢周末,我们担心找不到人。县委传达室的小伙子告诉我们,宣传部有人值班,他帮我们联系。不到三分钟,一个小伙子飞快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热情地表示欢迎并做了自我介绍。他叫施龙斌,宣传部当天的值班人员。

  在宣传部办公室落座后,小施首先问我们准备在汶川待几天,因为临近“5·12”一周年,各界来汶川的人比较多,县里宾馆比较紧张,需要提前安排,然后热情、负责地解答了我们的问题。此后一天多的时间内,汶川县委宣传部周到、专业的工作作风,让我们很是敬佩。

  我们在县委宣传部办公室,就恢复重建的相关问题对汶川县委常委、县委宣传部部长吴开明进行了专访——

  汶川重建是世界关注的焦点

  随着恢复重建的推进,汶川成为爱心捐助的地方,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仅最近一段时间,到汶川来的媒体数量就已经超过我们建国以来的总和。

  汶川灾后重建的总体构想是:面向四川,服务阿坝,建设阿坝新兴工业集中区,建设岷江上游特色农业示范区,建设羌语生态文化旅游区。我们将利用恢复重建的机会,打造特色农业,对工业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围绕羌文化、卧龙熊猫、三江景区和地震遗址四大品牌开发,带动第三产业发展。

  汶川要有自己的造血功能,必须要有自己的产业。由于退耕还林,以及地震次生灾害造成的土地灭失,我们的土地容量非常少,四川省委省政府考虑到这个实际,在成都金堂县专门划出10平方公里,作为汶川的工业园区,承接广东省的产业转移。前期投入上,成都占60%,阿坝占40%;而利润分成,则阿坝占60%,成都占40%。目前正在规划中。

  灾后重建,我们把民生工程放在优先突出的位置。今年9月份之前,我们要把全县的中小学校舍和配套设施建设全部完成,而且会超过地震前至少20年的水平,形成起跳性的发展;秋季开学时,我们在山西就读的学生都要回到家乡读书。农房建设、城镇居民房屋维修加固和医院建设,今年底全面完成。都江堰——映秀段的高速公路,5月12日前通车;映秀——汶川段的高速公路,5月12日进行开工典礼;国道213线汶川段,5月12日后改成双行道。

  失去家园的痛苦止不住人们向往美好新生活的愿望,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汶川向前迈出的坚定步伐。

  重建的困难和委屈

  汶川家园重建,我们责无旁贷。但在恢复重建中,我们也面临着比较大的压力和困难。

  首先是人地矛盾非常大。重建必须要避免地质灾害和地震断裂带,但可供居住和搞基础设施的土地非常有限。需要安置的人很多,需要建的项目很多,但可供使用的土地很少。我们很为难。

  其次,百姓的预期和政府可办到的能力矛盾很大。百姓从中央了解到的恢复重建的政策非常多,中央领导到地方后,说的话也非常好,世界、全国又这么关注,所以,百姓觉得在自己身上要体现出国家、社会无微不至的关心,我想怎么着就要怎么着,但许多事情落实到地方政府,则千差万别。比如汶川重建,我们报的资金预算是600多亿,现在只到了一小半,1/3。要把老百姓方方面面的期望都满足,用这些钱显然是不够的。此外,从政府的公共服务能力来说,要全方面地、一个不落地覆盖完,难度也很大。基层官员最难当。老百姓找你办的事情,10个当中有8个办到了,百姓还要说你不好。大的领导过来就一次调研,态也表得很好,老百姓特高兴,说,官越大越好,最难打交道的就是基层官员。实际上我们还是很委屈的。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未必所有的老百姓都满意。

  比如,县城重建规划中,第一要充分考虑到避让地质灾害;第二,大地震后,我们作为山区县城,必须要有避难场所。去年“512”那天,我们这个居住了4万人的小县城无处藏身,当时余震不断,但县城里居然就没有一大块空地可以用来疏散百姓。地震后,我们当然要考虑避难场所的问题,要在开阔处留一个大的避难场所,平时则作为百姓健身锻炼的地方。规划出来后,老百姓都说这是对的,但你拆谁的房子也不行。我们按照国家拆迁的相关标准全额赔付甚至更高的赔付,但有些百姓不从大局出发去思考问题,总是觉得政府要占我的地方,不一次把钱要够,决不松手。很多时候,老百姓激动了,愤怒了,围攻了,我们就采取沉默。你骂,你吼,平静下来后,我们再做工作。我们要做很多工作,最终还是要做好,但稍微不注意,就可能把干群关系搞僵。

  第三,3年任务两年完成的要求,和现有条件的矛盾也很突出。灾后重建要迅速,要大干快上,但我们的条件呢?都汶路到现在还实行交通管制,是单行道,还要实行断道施工,这怎么快得起来?大家只能咬着牙关上。此外,大家都在搞重建,建筑材料供应也是问题,虽然政府实行了限价和特供机制,但还是满足不了所有百姓和单位的建房需要要求。抱怨砖贵了、钢筋贵了、水泥贵了,买不到啊。这种声音时有发生。还有,县城怎么建?虽然总体规划出台了,但每一栋房子摆在哪个位置,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哪些房子要拆?哪些房子不拆?这要一栋一栋去落实,工作量特复杂,特巨大,纷繁复杂。

  “萝卜寨”重生

  汶川县雁门乡的萝卜寨村,是一个具有4000年历史的羌族古村落。“512”大地震,使这个被誉为“云朵上的街市”、经受住了数千年风霜雨雪的古羌王遗都,在地动山摇中,遭受重创。

  4月28日下午3时,《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乘坐出租车从汶川城区出发,赶往雁门乡萝卜寨村。

  悬崖峭壁上的古老村庄

  上山的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地震过去快一年了,通往萝卜寨的Z字型盘山路上仍有不少巨石矗立路中。一边是陡峭的山体,一边是万丈深渊,窄窄的山路崎岖颠沛,千回百转。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出租车终于开上了山顶。在寨口的停车场,记者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村干部王国云。沿着有些泥泞的山路,记者在王国云的引领下,进入正在建设中的新萝卜寨。

  王国云告诉记者,古羌寨的建筑,由黄土夯实成墙,木材做梁,分上下三层,底层喂养牲畜,中层住人,楼顶堆放粮食,还有一个小楼供奉他们信仰的白石神。萝卜寨的建筑是原汁原味的羌族风韵。最珍贵的是羌族语言,羌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却有自己的语言,羌语的传承完全靠口口相传,没有任何文字实体记载,一旦失去,将是永久失去。“汶川虽然是羌族聚居县,但整个汶川城,几乎已经没有人会讲羌语了,而我们村,无论年长年幼,个个都会说羌语,生活中使用的语言也是羌语,小孩子开始说话就说羌语,上小学一年级才开始学习汉语。”

  在萝卜寨, 女人们身着色彩艳丽的羌族服饰,在山间行走、在樱桃树下织绣羌绣; 男人们身穿长褂,在田间劳作,或坐在过渡安置房门口抽烟,空气中流淌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退耕还林拯救了萝卜寨

  “大地震彻底改变了萝卜寨的命运。”王国云告诉记者,地震前,全村人口1080人,地震夺去了42条生命,其中包括7个小孩和15个老人,另有85人受伤,这也是汶川县村民伤亡最多的村子之一。

  王国云告诉记者,地震发生时,村里正组织村民为老宅子的72条土巷道铺设青石板。忽然,远处一座山冒出滚滚烟尘,那里发生了滑坡。而萝卜寨同样背靠两座巨大的山体,却没有因地震而导致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而是羌寨泥结构的土屋,经不起地震的抖动而纷纷倒塌。“如果是两匹光山,那真像是悬在头上的铡刀。村党支部书记马前国曾总结说,是我们村多年坚持退耕还林和植树绿化,拯救了萝卜寨。”

  “以前总有村民上山伐木,但地震后再没有人上山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山林是保命的。”

  这是萝卜寨可以原地重建的重要因素。此外,它还拥有不可多得的地理条件:萝卜寨就像是生长在一把坐椅的坐垫上。高绿化率的林盘山和垭子口是舒适的靠背,而它的坐垫,平整开阔,900亩耕地土壤肥沃,适宜农耕。

  新生活 新希望

  就在记者来到萝卜寨的当天,村里迎来了一个喜事,由广东省对口援建的萝卜寨饮水工程竣工并投入使用。“上午刚刚举行了通水仪式,县里领导和新闻记者来了不少,再也不用为吃水犯愁啦,村民们笑得合不拢嘴。”王国云告诉记者,一直以来,吃水难是最令村民头疼的事情,雨季的时候,寨子里有蓄水池,收储雨水作为生活用水,或者去山腰的涧川担水。到了旱季,要到5公里外的山洼洼去担水,一担水一个来回要小半天。

  在王国云的带领下,记者来到新寨子建设工地。新工地建在老寨遗址对面的山坡上,相距不到一公里。“村民的新房子都是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的,外墙保持了羌族传统的黄泥结构,但墙体里面及房梁则是钢结构的,达到了既抗震又不失羌族风格的目的。”

  地震毁了萝卜寨,这伤痛也许一百年都无法愈合,但在王国云眼里,地震同时也给萝卜寨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其实地震之前,我们的羌文化生态旅游就已经搞得有声有色了,2007年,到我们这里观光的旅客接近4万人次。

  随后,记者一行来到被地震毁掉了的老寨子,令记者奇怪的是,这里似乎定格在了地震后的原貌,废墟没有人清理,甚至没有一顶帐篷或过渡房搭建在废墟上。

  “旧寨子要保护起来了,建成地震遗址景观。”一边走在老寨子的残垣断壁间,王国云一边向记者描绘萝卜寨的明天,“村支书马前国对村子的未来有很多想法,首先就是千方百计搞活旅游产业。还有就是樱桃、花椒、玉米三大种类的种植,这些将是萝卜寨未来发展的主要方向。村子现有居民231户、1029人,除去外出务工的,常住人口有800多人。马书记经常说,我们村是个大家庭,我们有800多个家庭成员,我们要让‘家里人’少吃苦,多享福。”

  王国云告诉记者,地震后,民俗专家来了,地质专家也来了。无论是村子的重建,还是今后产业的发展,都强调“要在专家论证的基础上”。马书记的观点是,严格按照科学发展观来做事,马虎不得。

  尽管古羌寨毁了,但是萝卜寨人对新生活充满信心。

  过渡安置,恢复重建,旅游开发,农业结构调整,乃至羌文化的发掘与保护,震后等着萝卜寨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我们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生活,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而且要过好。”王国云说。

  朱泽云:汶川的社区怎么走

  “汶川的发展,打不好‘512’这张牌,一样是失败。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是汶川。每个人都在想‘汶川’和‘地震’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和发展。政府想的是地方发展,官员想的是单位发展,百姓想的是个人发展。我们是世界上都关注的汶川县城的社区,我现在思考的,就是社区工作,特别是我们汶川的社区工作,应该怎么走。”汶川县政府所在地——威州镇桑坪社区党支书朱泽云向《中国经济周刊》说到。

  “我们不是灾民”

  “朱泽云:桑坪社区居民,一名平凡的共产党员。‘512’地震后,他自力更生,重开了手工水饺店,不仅自己有了收入,更解决了许多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汶川县委宣传部提供的资料中对朱泽云做了这样的介绍。

  朱泽云对记者说:“这都是去年的事了,我已经讲过好多次了,而且我又不是大老板,做得也不是最好的,没什么好谈的。今年是灾后重建,我这件事没什么典型性,还是不说的好。”他只想和记者聊自己现在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我们不是灾民,不能说地震了,自己是灾民,好像多伟大似的,没饭吃了,就去找政府,你就应该管我。现在一些人还这样认为,不应该。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朱泽云,汶川人,羌族,原四川省岷山机械厂(厂址在汶川)职工,企业破产后成为下岗职工,做过生意、当过导游,2003年在县城开了一家饺子店,“512”地震后10多天,他的饺子店就在废墟上重新开张。“当时大多数人都在帐篷里呆着,没事做,我觉得不能老坐着等,应该自救。像我们这样没有固定工作和收入的,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2008年8月,桑坪社区干部朱泽云升任社区党支书。

  作为汶川灾后自救的典型,朱泽云和他的饺子店很出名。“大家都知道。阿坝州的副州长,汶川县、威州镇的领导都在我这里吃过饭。”

  饺子店所在的楼房正在加固维修,作为老板,朱泽云想等加固后扩大店面,“做得干净一些,漂亮一些,延长营业时间”,让生意更好。

  汶川县城的恢复重建正在进行,作为社区领导,朱泽云最重要的工作,是房屋维修加固和拆迁时的协调工作,要宣传政策,解决纠纷,监督维修加固,“很麻烦”。但他思考更多的是社区以后的发展问题。

  想成立公司帮居民就业

  据朱泽云介绍,汶川县城有两个社区,桑坪社区是其中一个,原来是居委会,2004年改为社区,2007年各方面配备才比较齐全。现有社区干部10人。居民结构以下岗职工(基本上占社区居民的一半)、无固定收入居民为主。管辖区域是城区内岷江以西。

  桑坪社区居民中住板房的不多,只有20%左右。“地震后出去打工的比较多,还有一些人在家修房子。留在家里的居民,就业需求很迫切。吃什么?不可能完全靠政府。要自己努力,想办法去解决生活问题。”

  朱泽云准备“竭尽所能”成立一个经济实体,解决社区内弱势群体的就业问题。“汶川重建中,真正在规范地搞家政服务、房屋中介等业务的,几乎没有,我们社区的优势是人,成立实体后,社区居民白天打工,晚上可以做家政。我们的目的就是提供一个很好的信息平台,让有劳动能力的、收入比较低的群体能够挣一些钱。”

  这个经济实体的创办目前还处在策划、咨询阶段。“创办手续比较繁杂。此外我们社区钱不是很多,资金上比较困难。注册资金最少要几万。”

  朱泽云打算成立经济实体,除了帮社区居民解决吃饭问题外,其实,还想借机解决一下社区的吃饭问题。“我们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事情,成立实体后,比如威州镇政府需要清理卫生,给我们这个信息,我们让经过培训的居民去做。社区呢,只是收一点点管理费和信息费,哪怕5%也行,更多的钱,还是居民赚了。”

  “我们走的很困难”

  “别看我们在社区工作,老百姓叫我们社区干部,其实我们什么身份都不是。社区发展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朱泽云感叹说,政府还是按照对待村委会的方法来做社区。

  据朱泽云介绍,自己作为社区主要领导,工资最高,2008年的月工资为300元,其他干部每月120元。“‘512’之后,社区干部在收入很低的情况下,做了很多的事。听说今年会涨工资,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我们的工资是年底结算的。” 政府给社区的办公经费,往年只有3000元。“去年地震期间,做报表,我们买纸的钱都不够。今年听说要涨到两万。要坐下来工作,首先要坐得住。你要让人家有一个稍稍满意的收入。怎么办呢?目前,一个是想创办实体,另外我们有一个网站,汶川信息港。”

  “有些人说什么‘大爱’、‘奉献’,吹牛呢,这些要建立在你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我想的,就是让我们的社区干部能够有一些收入,能安心工作。如果老是说,你该怎么怎么,不行!!”做了社区党支书后,朱泽云还会抽出时间考虑饺子店的事。“因为孩子读大学,我和爱人没什么收入。”

  “不知道是机制的问题,还是管理的问题,我不太清楚。在阿坝州的社区管理上,我们桑坪社区还是走在最前面的。”朱泽云笑着说。

  就业、治安、工会、妇联、计生、征兵等等,社区要管的内容很多,“但我们长期比较闭塞,社区在阿坝州毕竟刚刚兴起,经验不足,管理上,思路上,收入上,都不太好。我特别想和搞得好的社区进行交流。”朱泽云多次表示,希望本刊记者能在北京帮他看看,有没有社区愿意交流,“吸取一下人家的经验。他们不过来都行,我们可以过去。搞一些交流,哪怕是文字上的交流都行。”

  朱泽云满怀期待,反复提醒记者:“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是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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