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玛劳资谈判现场直击

　　本报记者 王志灵 深圳报道

　　4月14日，下午2时，深圳侨香路，沃尔玛亚洲区总部大楼一楼大厅，电梯外的两扇玻璃门紧闭，只有经过前台同意的人才能刷卡进入办公区。

　　大门外的大厅里，三排沙发和景观沿台上散坐的二十多名沃尔玛员工，不停的张望那扇紧闭的门。楼上，7名他们的代表正与公司高层紧张谈判。

　　在这决定命运的一刻，这些人出奇的冷静。“到现在为止，我相信公司会体谅我们，我们都是老员工了。”一位张姓员工说。

　　下午3点半，由于陆续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厅无处可坐，更多的人散坐在大厅外墙沿，并陆续有新来的人进出大门。然而，代表们依然没有结束谈判。有人开始躁动不安，大厅喧哗声从无到有，并且越来越大。

　　3点50分，在等待了近2个小时后，沃尔玛员工迎来了第一个走出会场的谈判代表，散落在大厅内外的50多名员工迅速集合，等待这名代表公布谈判结果。

　　这个约40出头的男子神色沮丧地说，“公司还没有接受我们的任何诉求，谈判难以为继。我觉得自己愧为大家的代表，先离开了谈判现场，我不会再代表大家与公司做任何沟通了。”几句话后，这名代表泣不成声。

　　4点15分，50多名被列入“员工优化调整”对象的沃尔玛员工，举着横幅走向沃尔玛亚洲总部。与此同时，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三选一”

　　在现场，深圳沃尔玛蛇口店的张斌(化名)向记者掏出他的工作证，上面贴他10年前的照片，“那时候我才20多岁，来到沃尔玛后，一直勤奋工作，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大的工作失误，我现在快40了，如果离开沃尔玛，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工作。”

　　上周，沃尔玛蛇口店人力资源部找张斌谈话，称公司总部开始推行“人员优化”方案，考虑到张斌目前职位发挥空间有限，沃尔玛给出了“三选一”的方案：或离职、或调任新店、或降职降薪。

　　“他们要我在4月17号就给出答案，但是并没有调任哪家新店的说明，只是说沃尔玛中国每年都要在全国新开20-30家店，哪里开新店有人员需求，就会调到哪里，在确定新职位之前，要降职降薪。”张斌说。

　　深圳13家沃尔玛门店的经理、主管猝不及防。他们可以选择留在深圳沃尔玛，但要降职降薪；不同意降职降薪者，则要调到外地新开门店工作；如果这两项都不同意，则可以选择主动申请离职。

　　“这就像给我三个烂苹果让我选，都是烂的怎么选？”张斌说。据他透露，由于家在深圳，他不想选择到外地新开店面工作；但工作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混上经理级别，没享受多久就要降职降薪，很难受；而如果选择离职，公司给出的离职方案是“N+1”的经济补偿方案。

　　“事实上，外地新开店面也轮不到我们，全国这么多常务副总和业务副总也要找新的职位，新店又还要实现大量员工本土化，几乎不可能留给我们职位，这只是为了避免直接裁员，设计的变相裁员方案。”张斌认为。

　　成本大考

　　据沃尔玛一家门店的工会主席陈先生透露，这一计划年初就出台了，但是一直在规划编制，最近才开始具体找员工谈话执行此项计划。

　　本报记者从福建一个沃尔玛店面人力资源部获得的资料也显示，按照沃尔玛新年度岗位预算安排，每个门店计划减员约63人，其中管理层15至20人。沃尔玛门店目前的调整还仅仅涉及管理层，普通员工的工作还没开始。

　　若这一计划最终完成，以沃尔玛中国目前146家门店计算，管理层将减少近3000人，加上员工，沃尔玛可以减少超过9000个职位。

　　据沃尔玛员工张先生介绍，沃尔玛普通员工每月收入1500-2500元不等，内部员工升任主管后，工资在3500左右，经理级别在4500左右。

　　沃尔玛的人力成本在业内属于中等稍高水平。根据沃尔玛2009年新的人力编制计划，每个店面可以比以前节约人力成本约50万元，沃尔玛全国全年可节约人力成本超过7000万元。

　　据记者了解，2006年，在收购好又多股权之前，沃尔玛曾计划大规模开店，并打出5年招聘15万人的招聘广告，以储备人才。但沃尔玛之后的门店扩张，始终未达预期。

　　一位现已离任的沃尔玛中层认为，在中国市场，沃尔玛2009年不会有过激的开店计划，因此，沃尔玛无处消化前几年大批储备的管理干部，裁员是必然的。2009年，沃尔玛在其全球年度财报中透露，今年计划总支出130亿美元，低于2008年的149亿美元。

　　员工的反弹

　　这并非陈耀昌出任沃尔玛中国区总裁后第一次精简机构。

　　2007年7月，沃尔玛曾撤销行政部、取消所有经理，将门店10个经理中的6个改为助理，4个改为处长，每个店至少减少10到12人，裁员数量接近1000人。

　　陈耀昌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精简组织架构是很自然的一个趋势，主要是因为市场的需求。这不是仅仅节约成本，而是如何使流程更高效的运作，“事实上，我们省下的人才可以去支援开新店”。

　　但沃尔玛的战略性调整，并未得到“被优化”员工的理解。

　　“我们没有很高的学历，在沃尔玛通过多年打拼，把所有的青春都贡献在这里，对沃尔玛怀有深厚的感情，不论是从个人情感上还是现实角度，都无法接受公司就这样逼我们走。”张斌说。

　　2007年新劳动法出台后，在沃尔玛已经工作了13年的张斌，与沃尔玛续约两次，签署“无固定期限合同”。现已升任部门经理的他，每月的工资4000多元，并且有稳定的“四金”福利，另外还有季度奖金和年底奖金。

　　前述门店工会主席陈先生表示，沃尔玛中国此次调整，正是针对张斌这样的“门店经理、主管等中层管理岗位”，而这一人群，多数是在沃尔玛工作多年的老员工，很多都跟沃尔玛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合同”。

　　这位工会主席表示，根据新劳动法，公司大规模进行人事调整，应预先与公司工会沟通，然后共同商讨解决方式，但是沃尔玛一直没有知会各店工会。

　　而前述员工谈判代表透露，4月14日，与7名员工代表商谈的，是沃尔玛中国人力资源部的管理层，谈判过程中，中国区主要管理层并未出席。

　　“谈判还在进行中，我们依然对公司抱有很大期望。公司主要管理层已经答应，将直接与员工就这个事情进行沟通。但是，他们在对精简职位的人员解决方式上并没有妥协，依然坚持原有方案。”这位代表失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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