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高江虹 实习记者 邓瑶

　　 消失的“鸽子蛋”

　　李安导演的《色，戒》中那颗璀璨夺目的博物馆级粉色钻戒，让 “鸽子蛋”的绰号声名在外。而事隔一年，“鸽子蛋”们正在黯然失色。

　　第81届奥斯卡颁奖盛典上，凯特·温斯莱特佩戴着Chopard制作的28克拉的梨形钻石花簇状耳环、117克拉的多重切工钻石手链和钻石戒指上台领取最佳女演员奖。

　　世界权威钻石信息机构DIC立即在当天的报告中称：凯特·温斯莱特等女明星的不少经典钻石首饰“展示了极致和传统的好莱坞魅力”。

　　此刻，“好莱坞魅力”背后的钻石赞助商们无心分享荣耀，他们正为日益冷清的生意愁眉不展。DIC报告中“亏损”、“降价”、“泡沫”、“减产”之类的字眼已越来越多。

　　钻石商投掷巨额广告费俘虏来的人心，在萧条蔓延之时渐渐溃散。面对被金融危机日益蚕食的瘪钱包，男士们只好“月亮代表我的心”了。

　　月亮替代钻石之后，钻石随之掉价。来自Rapaport的数据显示，去年上半年，3克拉以上的成品钻石平均价格上升约25%，却在最后一个季度损失了约10%到15%。

　　如果说，大钻石还有富人撑腰，那么小钻石更是少人问津。比利时安特卫普国际钻石中心公司事务首席长官菲利普·克拉斯表示：“钻石中心那些超过一克拉和两克拉的大钻石，它们并不多见，但是依然有销量，因为那些有钱人还在继续购买大钻石，但那些不到一克拉的小钻石，销量却在减少。”

　　“业界当前的困难百年不遇。”安特卫普国际钻石中心CEO佛兰迪(Freddy J. Hanard)忧虑地表示，在他看来，经济萧条使钻石业变成“三无”行业：一无需求，二无流动资金，更惨的是没有信心。

　　危难时刻，整个行业的脚步出现了令人欣慰的齐整——减少投入到市场的原石产量。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从戴比尔斯、阿尔罗萨、必和必拓、力拓等大公司，到佩特拉、罗克韦尔等中小公司，都在减产封矿。”上海钻石行业协会秘书长贺妙龙赞同这一做法，如果市场恶化，同样的举动还会继续扩大。

　　 “爱情的成本在降低”

　　去年10月21日，为“避免惨淡收场”，安特卫普世界钻石中心不得不宣布延迟钻石大会。安特卫普钻石大会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钻石贸易展会。

　　此举似乎动摇了行业信心，因为位于比利时北部的安特卫普是世界最大的钻石贸易中心，全球超过80%的粗钻和50%的加工钻石都在这里进行交易。

　　近百年来，美国市场为钻石业繁荣提供足够底气，安特卫普50%的抛光钻石就出口到美国。

　　但金融危机令“钻石大佬”缩紧口袋。据安特卫普发布的最新统计显示，美国1月份从比利时进口钻石数量和金额分别下跌57%和43%。

　　上述统计还显示，今年1月份，比利时精钻出口量为47.1万克拉，同比下滑38%；出口额为5.58亿美元，同比下滑39%。精钻进口量为61.7万克拉，同比下降44%；进口额为6.56亿美元，同比下降38%。此外，1月份粗钻出口量同比大幅减少65%，出口额也大降70%。

　　这些数据让寄希望于圣诞和新春的钻石商备受打击。毕竟，钻石业从顶峰向谷底滑落的态势已持续了大半年，谁还愿意市场继续坏下去？

　　钻石商一度将中国等新兴市场视为救命稻草，但贺妙龙的话证实了他们的希望再次落空，“中国市场已经下滑，并且依然处于下滑状态，总的销量明显下降。”

　　来自上海钻石交易所的统计数据显示，2008年12月，通过上海钻交所海关报关的钻石进出口总额为8279.01万美元，较上年同期减少21.5%；征收钻石进口环节增值税859.34万元人民币，同比减少42.4%。

　　在亚洲，香港作为相对坚挺的市场，也不能如钻石商所愿。今年3月初，香港珠宝展筹委会主席马墉宜预计今年香港珠宝的整体出口额至少将下跌10%至20%。

　　各大钻石企业的业绩可进一步证明这个行业的失落。

　　南非钻石矿业开采商佩特拉(Petra)钻石公司2008年财报显示，该公司去年下半年净亏损达8810万美元，全年资产减值损失为7530万美元，而在2007年公司处于盈利状态。

　　全球最大的在线钻石销售网站蓝色尼罗河(Blue Nile)第四季度销售额减少23%，2008财年销售额减少8%，全年利润减少34%。

　　全球著名拍卖行佳士得(CHRISTIE'S)报告称，由于经济衰退，其2008年珠宝首饰销售额减少了2.7%，为3.836亿美元，并且许多重要的销售都于2008年上半年完成。

　　保卫“高贵”的战争

　　全球市场正在多米诺骨牌式倒下，围绕钻石业近百年的问题在此时愈加凸显：钻石价格到底是市场情绪的结果还是原因？

　　一方面，市场行情旺盛会带动消费；另一方面，较低价格是否会增加更多观望情绪，导致价格进一步下跌？

　　按理说，降价销售是把双刃剑，但有的钻石商不得不身先士卒。比如，自去年金融危机开始扩大以来，恒信旗下钻石品牌I DO展开了一系列促销活动招揽顾客，包括满2000返1000、部分商品7折优惠等。

　　香港太子珠宝钟表公司执行董事朱继陶认为促销将产生“羊群效应”，即由于有人不敢买导致其他人也不敢买，“珠宝及钻石表售价比去年跌逾10%以上，但消费者看到价钱持续下跌更不愿购买，因此减价促销的做法仍未看到成效。”

　　然而钻石价格下降已成为不争事实。

　　根据钻石价格指数Polished Prices.com的数据显示，去年8月至年底，切割钻石价格下跌30%，未切割天然钻石价格由每克拉平均2500美元跌至1400美元，跌幅达44%，预计2009年跌幅更甚。

　　普通消费者可能为此欢欣鼓舞，这意味着爱情量化的成本在降低，但谁也无法准确预测钻石价格曲线将向何处伸展。

　　尽管如此，贺妙龙还是肯定地表示，“预计还会有小幅下降，但从钻石的稀缺性来说，降价幅度不会太大。”他用“常识”俩字来反驳钻石大幅降价猜测，“钻石降到和玫瑰一样便宜，那还是钻石么？这不符合行业常识嘛。”

　　贺认为，打折活动主要是由于一些中间商财务不佳而降价清货。“钻石的价格跟黄金不一样，价格波动性很小，而且上游钻石原料不会有降价的可能。”

　　贺妙龙的分析并非没有根据。去年最后一个季度需求大幅下滑时，以戴比尔斯和阿尔罗萨为首的行业巨擘选择限产而不是降价来应对。

　　甚至为了捍卫钻石一向高贵的价格，世界主要钻石商，以及印度、以色列、比利时和中国的切割师、磨光师、交易商，于去年年底在“钻石之都”安特卫普商讨策略。

　　会议在“紧急而融洽”的气氛中举行。国际钻石交易所联盟主席阿维(Avi Paz)呼吁业界以负责的态度“确保市场上不会充斥着大量毛坯，只生产被需要的产品”。

　　会议取得了一些成效。全球主要钻石生产企业宣布，他们将在短时间内减少毛坯市场供应。戴比尔斯集团总经理庞尼(Gareth Penny)表示，戴比尔斯已经减少了钻石生产以应对消费需求的下降；阿尔罗萨公司总裁沙格(Sergey Vybornov)也表示，他们公司已经决定减少投入到市场的毛坯量。

　　号召消费

　　坐落在北京“硅谷”的新中关购物中心，其最吸引眼球的店面便是恒信钻石宫殿。然而，富丽堂皇的店面门可罗雀，偶尔只有揣怀着钻石梦想的女顾客在海报前驻足。

　　变冷的生意并未使吴晨亮闲下来，吴是恒信钻石机构市场经理，他提高音调向记者强调：“只会更忙，钻石这种产品，越不好买越要进行市场推广。”

　　钻石商宁愿封矿减产，也不减少在宣传上的费用，甚至比以往投入更多。去年圣诞节的销售旺季，戴比尔斯的广告开支比以往增加了一倍，是其目前为止所进行的最大规模的宣传活动。

　　据记者了解，内地珠宝商恒信钻石、周大福、瑞恩珠宝、六福珠宝等也未大幅削减广告投放额。

　　广告和钻石的确是“鱼和水”的关系，符号学经常以此为案例来说明钻石不过是普通石头。在戴比尔斯的宣传广告中，从不提及产品的厂商，而是反复强调钻石是尊贵和忠诚情意的最佳代表。

　　贺妙龙也认为推广活动在经济危机时刺激消费的重要性，“应对危机的关键是积极培育并巩固消费市场，把在零售业充分发展起来，这样才能带动上游的开采和加工市场。”

　　今年可能依然是钻石继续失色的一年。据安特卫普世界钻石中心估计，此次危机对钻石业影响的范围甚广，2009年全球零售市场预计会有10%的下降，传导到上游，批发市场就会有裸钻销售20%的下降，毛坯需求的下降会达到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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