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 杨琳桦

　　 在一片“裁员滚滚”的滔天洪水中，有一个地方希望能够成为心灵的诺亚方舟。

　　 这个地方名叫“硅谷艺术委员会”（The Arts Council Silicon Valley）。它位于硅谷中心圣克拉拉北二街4号的5楼。阳光灿烂的时候，楼下偶尔有流浪汉闲坐街头，委员会女职员Ana Weldon则伏在5楼高空的一个窗口，等待诗人们的叩门。

　　 她的周围，是饱受创伤的美国科技业——仅仅10个月前，它还被视为少数几个可以抵挡经济衰退压力的领域之一。

　　 据美国再就业咨询公司Challenger Gray& Christmas统计，2008年，美国科技领域总裁员人数约18.7万人，同比增长74.2%。这当中有超过5万人是硅谷的“贡献”。2008年12月，硅谷的圣克拉拉、圣荷西等不少区的失业率已接近8%。

　　 这种时候，或许只有诗歌可以抚慰那些苦闷的心灵。“为此，圣克拉拉监管会的一位监管女士Liz Kniss想出了一个主意，希望政府能通过招聘诗人写诗，以驱散金融危机带来的烦闷。”Weldon说，作为政府创意的执行方，目前艺术委员会已收到6位诗人的申请。

　　 6位诗人将于旧金山时间3月24日一决高低。最终摘冠者将于4月1日履任，任期两年，并领取4000美元的津贴。

　　 即便是7年前的2002年，诗人在硅谷也没有得到这样的礼遇——在那次“科技泡沫”危机中，硅谷裁员20万，大批客户搬离湾区，原来拥挤的101、208等高速公路瞬间“清空”，搬家公司成了最忙最兴奋的行当……

　　 诗人招聘令

　　 硅谷可能是地球上人均神经最像“钢管”的地方。作为著名的淘金地，它素有“Boom and Bust”（繁荣与萧条的交替循环）之称，久居于此的人目睹过太多的旦夕祸福，都炼就了一根根粗壮的神经。

　　 但圣克拉拉监管会和硅谷艺术委员会在2008年11月8日张贴的“招聘令”中认为：灾难中，人们应该提高诗歌意识，以理解欢乐的意义。

　　 为增强诱惑力，“招聘令”写道：“一旦获选，诗人将获得两年荣誉身份。而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它比大部分职业都要安全。”

　　 “圣克拉拉诗人候选人的门槛并不低，”Weldon说，“除了必须已出版诗歌作品外，还必须在圣克拉拉居住5年以上。一旦履任，还将同时负责诗歌的推广。”

　　 圣克拉拉政府于乱世中的呼唤，成了眼下难得的新增就业机会。

　　 “知识型经济中，必须让自己向所有机会开放，”2月9日，一位名叫Don Frances的作者在“Mountain View Voice”网站上发表文章称：“这就是为什么我想申请成为诗人的原因。”

　　 但作为全球冒险家的乐园，硅谷同时也是一个极端想象力和极其现实主义的融合体。

　　 这篇名为《诗人不知道这些》（《Poet didn't know it》）的文章随后写道：“不过，我很快看到了一些‘障碍’。”

　　 第一个让他不高兴的是：入选诗人的职责之一——须在一年一度的县郡活动时出席和参与“恰当”（appropriate）的工作。

　　 “什么叫‘恰当的’工作？”Frances说，“这只会削弱我的写作风格。”第二个，则有关薪水。

　　 “付费是另一问题。”Frances讽刺道，“我希望一年能获得约12万美元的报酬。”他随后引用了一个超链接，指向一个《挣扎在硅谷》的新闻报道。该报道指出，如果要在圣克拉拉生存自给自足，年薪标准应为5.1万美元左右。

　　 “尽管4000美元已比任何一个诗人通过诗歌作品赚的还要多，但这仍然过于便宜。”Frances说。

　　 关于这一点，有必要先提及硅谷所在的加州眼下的财政危机。

　　 数据显示，预计加州的财政赤字到2010年中时将达到420亿元，无论州长阿诺·施瓦辛格与议员们达成何种协议，多项开支的削减将无可避免。目前州政府和议员们正为是否裁减2万名公务员争论不休。

　　 在此危机之下，圣克拉拉政府还要额外新增支出招聘诗人，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诗人得到的4000美元，一部分将由艺术团体捐赠。”圣克拉拉主任办公室公共事务负责人Gwendolyn Mitchell为此解释说，“该‘诗人’属名誉身份，而不是一个完整的受薪雇员。”

　　 他同时强调：入选诗人还应有自己的个人追求，比如从事园艺、爵士乐，或创建自己的start-up等。

　　 乱世的呼唤

　　 各种数据表明，第一个在硅谷诞生的“桂冠诗人”，将任重道远。

　　 据Challenger Gray& Christmas执行长John Challenger透露：2008年，美国电子产品领域裁员7.3447万人，同比增长89.7%；电信领域裁员同比增长72.5%；电脑领域的裁员同比上升61.3%。

　　 今年的前景同样不乐观。“2008年Q1科技领域裁员数1.7345万人，几乎可以断定，该情形不会在今年Q1重现——今年的裁员数量一定更高。”Challenger说。

　　 的确，1月初奥巴马甫一履新，硅谷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几大高科技公司纷纷宣布裁员：

　　 英特尔裁5000至6000人，思科裁1500至2000人，最大电脑游戏开发商艺电（EA）裁1100人。

　　 2月12日，谷歌关闭广播广告部门。谷歌员工说，对由此裁减的40名员工，“公司驱逐令已比往常更加直接”。

　　 2月19日下午，全球最大设备、服务和软件产品供应商应用材料项目经理Ted Noble透露，其所在的“Applied Global Services Division”部门，已从本周开始实行6个月内每月强制无薪休假一周。

　　 大悲壮尚未真正到来，政府已经在忧心忡忡地关注这支日益庞大的高科技失业大军的流向。

　　 一部分人会投身创业，更多的人正在度假或找工。但不是所有高科技失业者都让人放心。除越来越多的暴力事件和心理辅导课程外，也有走投无路的高科技人才投入网络黑社会，助长新型态的科技犯罪潮。

　　 据不规范统计，目前全球每日约有1500个诈骗网站诞生。

　　 “全网络犯罪活动及信用卡诈骗正呈现前所未有的活络，而在高科技新血液的加入下，原有的网络黑社会将蜕变得更复杂和成熟。”专家们警告。

　　 除犯罪地点遍及全球外，这些犯罪集团或个人犯罪也散布各国，从最主要的俄罗斯和东欧到印度都有：“而目前，尚未有任何国家已作好充足准备。”他们说。

　　 这些流向危险的失业人员，将是硅谷诗人未来工作的重点所在。

　　 难以抚慰的H1B苦恼

　　 无论“招聘令”让多少硅谷科技人士发笑，有一种苦恼，将是“桂冠诗人”无法抚慰的，那就是对新移民至关重要的H1B（工作签证）。

　　 因为被裁员，华人小F在从美国另一处来到加州硅谷甲骨文总部报到前，险些被遣送回国。“幸亏及时找到了新工作，向移民局递交了新单位的相关材料，不然的话……”小F心有余悸地说。

　　 对新移民来说，一旦被解雇，则意味着失去H1B，一旦失去H1B，则将没有缓冲，只能重返校园，或被遣送回国。而这样的烦恼，也缭绕在那些刚毕业想在美国求职而不得的外籍学生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H1B签证是长期以来美国雇主雇用海外专业人才在美临时工作的工具，曾为硅谷的繁荣立下汗马功劳。

　　 调查显示，过去10年美国新成立的科技和工程公司中，有25%的企业至少有一个参与创始人是国外出生的移民。硅谷的这一比例更高，在硅谷科技企业中，有53%的工程师来自国外，而硅谷初创公司中，超过半数的执行总裁是外籍高科技人士。

　　 但对于H1B签证，美国也一直存在两极化意见。尤其在目前经济萧条、签证名额大幅下降及移民局费用上涨的情况下，一些雇主不再愿为外籍雇员申请H1B。

　　 一旦雇主愿雇用一个外籍雇员，雇方需向移民局一次性支付几千美元的费用。而除经济考虑外，另一些声音则认为，H1B签证发放过多，会影响美国本土高科技工人的就业。

　　 对此，硅谷领导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长Carl Guardlino反复在公开场合呼吁：硅谷的繁荣与外籍科技人才分不开。

　　 “没有这些外籍工程师，就不会有硅谷林立的高科技公司的发展。”他说，“高科技移民中不乏相当成就者，如雅虎杨致远、Nvedia黄仁勋、Google创始人之一布林、Sun两位创始人等，他们都是从外国来到美国，接受大学教育后，在硅谷打拼天下，为硅谷创造出大型企业和众多就业机会。”

　　 “H1B事关硅谷兴衰。”Guardlino指出，通常高科技移民有很强的创业意识，而硅谷活力就在这些初创企业中，如果失去一半的初创企业，硅谷就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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