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丹

　　2009年伊始，率先在上海演出市场上拉开阵势的，是四位女人。

　　美国当代爵士天后佩蒂·奥斯汀（Patti Austin）、老牌爵士女伶塞雷纳·琼斯（Salena Jones）、日本爵士歌手小野丽莎，以及压轴出场的“肥妈”玛利亚（Maria Cordero）——这四位世界爵士界的名女人，将从1月14日至1月17日依次登陆上海舞台，似乎是携起手来全力完成这场“空前爵后”的接力赛，为这个寒冬注入一股明媚的暖流。

　　“2008年，中国演出行业还不大能感受到经济寒冬的波及，不过是轻微波动。但到2009年，这种影响会开始显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总经理林宏鸣坦言，2009年对于所有演出行业的人而言，“将会更加艰难”。上海大剧院艺术总监钱世锦也认同这个观点，经济的阴霾将会让今年的演出行业进行一系列调整：“从演出的策划、谈判、选定到推广，我们都会以全新的策略来应对。”

　　经济的衰退，其实从2008年底就开始影响到全球演出市场——在美国，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产之后，美国大都会歌剧院顷刻失去了每年数千万美元的赞助；纽约市民减少外出欣赏音乐剧的次数，甚至取消已订购的音乐会。在英国，著名的伦敦西区剧院上座率锐减50％，《林荫大道Q》等剧目被迫提前结束演出季；而英国男中音歌唱家布林恩·特菲尔在没有赞助的前提下，也提前宣布自己的2009年夏季音乐节停办。美国纽约现代艺术馆的负责人甚至以无奈的口吻调侃：“如今，我们的门票销售是在与人们的日常外出和吃饭相竞争。”

　　跟国外演出市场惨淡的现状相比，林宏鸣认为中国市场没有受到如此大的冲击：“中国的演出大部分还是在满足本土观众的需求，而不是依赖于游客，所以震荡没有那么明显。”但他认为，从今年开始，国内演出界将走上一条理智而谨慎的道路——引进节目少而精，引进费用尽量压低，以更多普及性的演出培养中国人的文化消费习惯。

　　演出费缩水50％

　　很多乐迷还记得柏林爱乐乐团2005年到访上海时轰动一时的盛况，更对当年最高4000元的惊人票价记忆犹新。但现在，当美国消费者开始抱怨均价为70美元的百老汇戏剧超出他们目前的承受力时，中国的观众也难以再为如此高价的演出埋单。

　　柏林爱乐乐团在2005年成功演出之后，曾对林宏鸣许诺“下次一定还要造访东方艺术中心”。2008年底，双方在进行的初步谈判中，柏林爱乐希望2011年再次到访，林宏鸣却提出苛刻的条件：“我们只能支付3年前一半的演出费，如果同意砍掉一半的价格，我们再继续往下谈。”他的意图是，柏林爱乐若能在金融危机中放低身价，东方艺术中心才能压低成本，调整票价。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作为世界上最贵的一支乐团，柏林爱乐的引进费一旦降低，也有利于中国以更实惠的价格引进其他演出项目。

　　而上海大剧院在近日与芝加哥交响乐团进行的洽谈也取得极大突破——跟2007年芝加哥交响乐团提出的演出费标准相比，双方目前的谈判金额下降了50％，“两场音乐会的价格还不及原来的一场，这为我们降低票价赢得了足够的空间”，大剧院艺术总监钱世锦说。

　　金融危机的蔓延，使得全球文化赞助大幅度缩水，欧美著名乐团纷纷缩减开支、减少巡演场次。但林宏鸣认为，在此阴云下，反而对中国演出市场的操作更加有利，“在引进演出时，我们不但能更加谨慎，也有砍价的余地。项目虽然少，但更精华。”

　　钱世锦留意到，在寒流袭击下，近几年日趋繁荣的中国演出市场被迫重新洗牌，一些缺乏竞争力的小型演出机构面临关闭。“以前我们的票价为什么高，就是因为引进费太高。引进费高，是因为国内演出市场太混乱，无序竞争使得大家互相哄抬价格，让国外乐团持有一种观点：中国市场需求量大，是块宝地，可以随便乱开价。”而现在，受困于金融危机的小公司无力在市场上竞争，余下的大型机构可以安稳而有序地进行演出谈判。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金融危机也是一个机会。”林宏鸣说，危机让整个市场更趋于理性，更加审慎，“别人不敢做的，我们谨慎去做。大家用一种理智的态度共同度过这个特殊时刻。”

　　老友聚会与文化普及

　　过去，过气欧美明星的频繁到访，曾是乐迷们抱怨的焦点，但在2009年的演出市场上，那些让人尴尬的面孔将不再出现。

　　去年曾将席琳·迪翁等大牌艺人引进到中国的演出投资机构爱玛特玛捷公司透露，除去年因故取消演出的林肯公园将于今年到访外，“还有更多从未来过中国的欧美明星会陆续亮相”，这些演出项目由于尚在申报阶段而无法透露，但他们能肯定：“来访的都是中国乐迷期待多年、如今仍旧活跃在一线的经典歌手。”

　　而古典音乐界却不惧“老面孔”。上海的老朋友小泽征尔将带着他的音乐塾再次登陆上海大剧院，于5月27日跟一大批中国小提琴家合作，纪念《梁祝》首演50周年，《梁祝》原创者之一陈钢亲自改编的钢琴版《梁祝》也将由李云迪首次呈现于世。

　　在今年的交响盛宴中，美国交响乐团“老大”芝加哥交响乐团的首次访沪无疑最具吸引力，多年以来，这支乐团一直毫无争议地在美国众多的交响乐团行列中成为名副其实的执牛耳者，2009年2月10日、11日，八十高龄的荷兰“国宝”伯纳德·海丁克大师亲率乐团巡演亚洲5个城市，在上海的演出将分别带来马勒、海顿和布鲁克纳的几部交响曲，以展现它强大的铜管声部。接踵而至的德意志交响乐团（3月9日）、德累斯顿国家交响乐团（5月6日）、匹茨堡交响乐团（5月16日）、美国国家交响乐团（6月16日）中，你会发现指挥家伊万·费舍尔、钢琴家让-伯纳德·波米埃等乐坛名将的身影。

　　更让人期待的是，通过“上海大剧院艺术课堂”、“艺术开放日”等一系列公益艺术教育活动，海丁克和小泽征尔等指挥大师将与观众面对面交流，“小泽征尔将与他的乐团公开排练，让观众观摩欣赏。”钱世锦说，这类公益活动将是上海大剧院明年演出的重头。

　　运营一年的北京国家大剧院，也将艺术普及置于首位。据艺术总监陈佐煌透露，国家大剧院去年举办831场次的艺术教育普及活动，共32万观众参与其中，“我们要用艺术‘反哺’大众，拉近观众同艺术的距离，普及艺术知识。为此，国家大剧院特设了艺术教育部和艺术资料中心，专门负责艺术教育普及活动的策划和实施。可以说，这是国内首家将艺术教育普及提升到这个高度的剧院。”

　　林宏鸣曾做过一个计算：拥有1900万人口的上海，每年的观众人次只有六七百万，“相当于人均每年看演出三分之一场，比起百老汇一年的观众人次超过一千万、华盛顿地区每年人均看演出达七场之多，我们的差距十分明显。”他认为，欣赏艺术在中国还远未能成为大多数民众的经常性选择，“因此，公益艺术教育活动就显得尤为重要。”从2006年7月至今，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坚持每月举行两场市民音乐会，最低票价仅30元，每年观众可达十万人次。林宏鸣说：“到明年，我们的普及音乐会将增加到每周一场，让更多观众亲近艺术。”

　　胡适曾说：“要看一个国家的文明，只消考察三件事：看他们怎样看待小孩子，看他们怎样看待女人，看他们怎样利用闲暇时间。”林宏鸣认为，不管是从提高国民的精神素质出发，还是出于对培育演出市场的现实考虑，“吸引更多的市民走进剧场，需要我们做长期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