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培中国企业及企业家这个冬天的“不幸”，更多的是相对于前30年搭乘改革开放和全球化产业链转移快车的顺风顺水而言的；对于企业本身而言，冬天正是真正面对自身能力的季节，是蜕变的拐点，也是企业家彰显其领导本色的舞台。毕竟，老板之所以为老板，不仅仅是因股权的多少，而是其具有一套超越于常规经营管理之上的思维方式，当环境的变化开始冲击并动摇企业经营模式甚至理念的时候，这时，领导韧性就成为判断、绸缪、引导企业模式渐变以平衡这种变化的核心变量。

　　所谓领导韧性，并不只是一种“不抛弃、不放弃”的蛮劲，它首先是企业家动机、信仰、志向、思维、律商等元素的合成，也就是企业家自身的禀赋及特征，这从总体上决定了企业能否过冬甚至如何过冬。福卡认为根据企业家性格特征的不同，企业大致可分为四种类型四种命，即随机而遇型，其出局概率50%；知识型则因易被经典捕获出局概率也较大；智慧型投机类会提早下车进入冬眠；偏执型原则上不为冬天所动，但不排除“棉衣”不厚而意外冻死的可能。

　　其次，它取决于企业家的定力，不是“听天由命”，而是“善知天命”，即企业领导对经济周期、行业周期等规律认识后的那份镇定与从容。冬天在本质上并非突然，是经济周期的表达，能否认定周期是企业活下来甚至利用冬天的重要条件。GE基业长青的秘密之一便是其不断剥离对经济周期敏感且利润率较低的产业，如早年的塑料业务及现在的照明、输配电和家电业务等，并将所得资本投入到增长更快速的平台以抗衡、经营经济周期。

　　除了善于认定拐点的前瞻意识与战略眼光，领导韧性还包括善于把握企业文化及资源配置的种种惯性，有韧性的领导一定是有弹性的领导。首先，企业的内在性，即企业是否具有持续的危机意识和创新精神，是否具有弹性生长基因。沿海小企业主频频蒸发，固然有环境恶化的原因，但多元化投资致资金链断裂以及蓄意逃债、欠薪者大有人在，缺乏弹性、更无韧性才是其败亡的根源。其次，团队的跳跃性，即企业干部员工的适应程度通常决定了企业应对经济周期的灵活程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老板的“思维方式”，也因此需要给支持者一个慢慢接受和观念转变的时间。还有，资本的多元化，中国企业外部融资95％依赖银行信贷体系，这对于企业是不安全的，极大地约束了资源可调度与配置的空间即领导韧性的发挥。如何在这些条件中找到平衡，决定了企业在冬天中的命运。

　　随着全球化与市场变革的纵深推进，这个冬天，领导不仅要重新审视企业原有的发展路径，更雪上加霜的是Web2.0、能源危机、全球通胀与金融文明等新态势的集中显现，注定了21世纪上半叶是换活法的时代，从交易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到企业经营模式乃至企业定义本身。于是，在全球化的左冲右突中，在现实艰难与未来模糊的无所适从中，领导脑子不得不急拐震荡，而领导的韧性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冬天尤为关键。

　　首先，不像在顺境中因速度而妥协的顾此失彼，在逆境中，更需要达成企业自身增长、管理以及与宏观节奏之间的一种均衡，这意味着企业领导要坚定自我，挑战自我（“破四问”：我是谁、我在哪、到哪去、怎么去）、自我否定，而不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企业家虽然改变不了冬天生存困境这个事实，但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调整方式，比如“范跑跑”是一种，储存现金流断臂求生是一种，蓄势待发苦练内功是一种，寻找避风港是一种，逆势扩张也是一种。

　　再有就是，现代经济环境的国际化、金融化、网络化的确将世界扁而平地快捷联系在一起，但这种联系又是全新的、复杂的，以至于企业面对的各种变化都是前所未有的，“黑天鹅”（不可预测的带来颠覆的事件）的出现反而成为常态。因此，对于企业家而言，先要认同世界的不确定性，对未知的世界要有一份敬畏，摸着石头过河。科学研究表明4岁儿童最适合做CEO，因为其最无知、最富幻想、最单纯也最霸道，所以敢于探索和想象、执着坚定且公正。其次，对于可预见的未来，企业家总是不遗余力地规划及准备；而对于不可预测的“黑天鹅”或突发事件的存在，往往不愿承认或难以正视，以致企业管理版本上没预案。事实上，无论是数九寒冬还是春光明媚，领导之伟大就在于处理好冷与暖、危与机、不可预测与可预测之间的均衡，可以说，善待“黑天鹅”是企业韧性之根。总之，冬天的生存状态是检验领导韧性的科学性与实用性的标准，并将为今后的企业家素质提供新的内容，可以肯定的是经历本次冬天而劫后余生的企业家，其生存能力、判断力及组织整合力将大幅提升，其非凡的领导韧性也将受到普遍的尊重。

　　(作者供职于福卡智库，其中第一作者为该机构首席研究员)

王德培 杨国振 胡冠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