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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家：呼唤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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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不仅是中国企业家今天必需的抉择，也是时代必然的要求。
一
企业家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职能。如经济学大师熊彼特所说，企业家的职能就是实现创新，“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
企业家是一种职能，更是一种状态。在履行创新职能的过程中，用熊彼特的话说，企业家经常“存在有一种梦想和意志”，“存在有征服的意志；战斗的冲动……他求得成功不仅是为了成功的果实，而是为了成功本身”，“存在有创造的欢乐，把事情做成的欢乐，或者只是施展个人能力和智谋的欢乐。这类似于一个无所不在的动机……寻找困难，为改革而改革，以冒险为乐事”。
这就是企业家的精神状态。
虽然有的经济学家（如柯兹纳）认为，套利（arbitrage）和投机（speculation）中也包含了企业家活动（发现机会），但即使这些经济学家也认为，只有创新（innovation）才是最重要、对社会最具革新意义的生产活动。
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受全球金融风暴和通胀影响，以及中国经济转型的政策影响，中国企业界出现了相当程度的调整，下行风险加大。面对这样的形势，政府当然要有所作为，但是，作为经济发展的主体，中国的企业家阶层又该采取怎样的态度？是创新，还是向政府要政策？
必须看到，此次全球经济调整和中国经济转型，是一次历史性的深刻变革，不会短期结束。对中国来说，能否完成发展模式的变革，在速度不掉下来的情况下实现效益质量的提升（“又好又快”），最终实现从“躯干国家”到创新型“头脑国家”的转型，端看中国企业家阶层新的跃升与努力。
二
这个时候，我们特别需要“韧”的精神。外部的“不确定性”确实难以预见，但是，通过“韧”的斗争，可以最大限度地克服“不确定性”的影响，将企业导向确定的彼岸。
“韧”，不仅是坚韧，是意志品质的顽强坚毅（tenacity）；也是柔韧，是企业组织善于预判外部变化、灵活应对的弹性（resilience），是一种“适者生存”的变化的力量。
这方面，我们可以拿一种动物来打个比方。
2008年是鼠年，老鼠为何位居十二生肖之首？传说是，很久以前，玉皇大帝决定按正月初一通过天门的顺序给各动物排名。正月初一那天，许多动物向天门跑去，准备最认真的牛跑在最前。正当牛快到天门的一刹那，趴在牛身上的老鼠抢先跳到地上，比牛早一步闯过了天门。老鼠之所以能成为老大，是因为它很清楚自己的弱点，而且非常恰当地利用了环境。
这个传说，我是在今年初浏览三星集团的内部杂志时看到的。三星中国的社长朴根熙先生在给员工的新年寄语中，以鼠为喻，提出了几个从鼠的特性中可以借鉴的企业经营的关键词。
一是应对变化式经营。在肉食动物的食物链中，老鼠属下端动物。老鼠为何能从众多的抢食者当中生存下来？因为老鼠的生存能力以及环境适应能力非常强。市场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企业必须具备像老鼠一样卖命以及勤奋的精神，才能生存并发展。
二是多产经营。老鼠能够生存并不断壮大，在于它具有强大的繁殖能力。企业提高销售业绩和生产力亦是多产。当然，销售成果上的多产必须以实现利润为基础，生产力的多产也要以最好的质量为前提。
三是创造式经营。与老鼠相关的世界级明星当属米老鼠。迪斯尼的宝贝，今年80岁的米老鼠告诉我们人的想象力有多伟大。一只小巧可爱的“老鼠”在全世界的服装、出版、娱乐等各领域创造着惊人的价值。世界上没有毫无缺点的组织，也不存在完美的人。但只要抱着超越局限创造奇迹的想法，进行创意和逆向思维的话，就可能得到超乎想象的结果。
四是早期预警式经营。老鼠能够在灾难来临之前，最先感知到异样的情况。在船员当中广泛流传的“老鼠下船就会覆舟”或“没有老鼠的船不能上”等传说，表现了老鼠的预知能力。任何企业都会面临危机，必须设法防止危机的发生，同时也需要具备化危机为机会的能力。
没有对外界变化的预见力和灵活反应力，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老鼠这一动物物种。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的企业家丧失了像老鼠一样的经营意识，而沾染上被娇惯喂养的猫的惰性，那么，他们将很快在外部变化和激烈竞争中败下阵来。
三
最近读到博思艾伦管理咨询公司大中华区总裁谢祖樨先生的《方向》一书，也讲述了类似的道理。博思艾伦有一项经典研究，把企业的DNA分为7类，分别是韧力调节型企业、随机应变型企业、军队型企业、消极进取型企业、时停时进型企业、过度膨胀型企业、过度管理型企业，前三类被认为是健康的企业DNA，后四种被视为不健康的企业DNA。韧力调节型企业是最有前景的企业类型，它意味着企业非常灵活，能迅速根据外部市场变化进行调整，却始终坚持清晰的经营战略，并围绕它开展业务，“它是一家具有前瞻性的企业，经常能对将要发生的变化进行预测，并未雨绸缪地做好准备。它能够吸引积极进取、具有团队精神的人士，不仅向他们提供催人奋进的工作环境，还提供有效解决各种困难问题所需的资源和权力。”
朴根熙先生笔下的鼠类，不正是动物世界中“韧力调节型企业”的标杆吗？
顺带提一下，谢先生书中讲到，万科集团几年前发布年销售额1000亿元的目标时，王石董事长却提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假如万科遭遇中国房地产高增长之后的低谷，该怎么办？谢先生对这个问题印象深刻，他说，提出这种预警式问题，反映万科具备了韧力调节型企业的某些特征。
在2008年，万科这家有着优秀文化和治理传统的企业，日子并不好过，在房地产的泡沫兴衰中，万科自身也有值得反思的地方。但最近，我碰到的不少房地产老板，谈起万科都是一个骂字，骂万科降价“损害了行业利益”，在我看来则恰恰找错了方向。难道中国的房地产只能涨，从2002年到2007年各地普遍上涨3到5倍乃至更多，涨幅高居全球之冠，以至于业内流行一种说法，“傻瓜只要捂地都赚钱，捂得越久越赚钱”，这才叫良性发展吗？而当一个行业谈论价格远远超过对产品使用价值的关心时，这个行业究竟健康不健康？这样的行业能不能生长出真正的企业家？
在中国经济转型的历史时刻，我们需要越来越多的企业家挺身而出，抹去自满固守的光环，丢掉抱怨环境的积习，重启奋发创新的斗志，立足于向市场要机会，向管理和创新要效益，依赖内生的力量和供应的优化，刺激市场，创造市场。这才是企业家职能的真正要求。而那种“挣钱是自己本事，困难是客观问题”，“不向成功找理由，而为失败找借口”，乃至丧失变革勇气，甘当食利一族的态度，绝不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敢于面对变化，勇于反思自己，用坚韧去坚持，用柔韧去克制。值此第四届中国商业领袖奖颁奖之时，愿中国企业家从“韧”字中汲取更多的精神养料。
（作者为本报总编辑）
秦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