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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崔大林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后的一系列低调表态,是太想留有余地了。这位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一再说,中国还属于“第二军团”,中国还不是体育强国。实际上,中国在上届奥运会上获32枚金牌高居第二,已经进入“第一军团”,现在我们更要理直气壮地说,中国就是“第一军团”。我们的精英体育已经领先世界,我们的“金牌战略”大获成功。
在这里,我们向中国体育代表团取得史无前例的进步表示祝贺,向那些为个人价值和奥林匹克荣誉而公平竞争的运动员表示敬意。
但是,崔大林所说“中国还不是体育强国”,却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这个“第一军团”,仅仅是指奥运金牌总数,如若从全民健身、群众体育、学校体育等方面来讲,从体育人口占全国总人口比例来看,中国距离“第一军团”还很遥远。而这些,才是衡量一个国家体育发展水平的普遍指标。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学校往往没有像样的运动设施,我们的社区往往没有像样的运动场地,教育部也曾说,从1985年开始,中国进行的4次全国青少年体质健康调查显示,最近20年中国青少年的体质在持续下降。而中国体育内部结构发展的失衡,远远不止这些。
在改革开放初期重返奥运的中国,体育价值观念、传播文化语境往往停留在“强国梦”的层次上。“冲出亚洲,振兴中华”这个口号,就是北大学生在1983年中韩奥运足球预选赛时喊出的。为了这个目标,国家挤出资金优先发展精英体育,有利于提振社会精神风貌。这也是很多国家的战略选择,日本、韩国莫不如此,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奥运奖牌与国民生产总值不对称的案例,比如牙买加和肯尼亚,不过它们的成功更像工业布局中的产业集群,而非前苏联式的国家计划体制。现在世界上多数发达国家所采取的模式是,政府只投资学校体育、大众体育,而让竞技体育回归民间、回归商业。
比如美国,这是中国代表团一直以来的追赶目标,但很多人有所不知,美国并没有管理体育的政府部门,没有各级体委所属专业运动队,没有体育运动学校。美国奥委会也没有政府资金支持,运作资金主要来自捐赠、赞助、特许使用费、商业经营。美国体育包括职业体育、业余性的竞技体育、学校体育和大众体育。职业体育是商业化运作,财源滚滚,盆满钵满。但如乒乓球、羽毛球、跳水、举重等项目,因缺少观众而无法商业化,也就成不了美国的优势项目。美国政府的钱,主要用于扶持学校体育和补助社团体育,而学校体育和社团体育又是职业体育和业余竞技体育的基础。
在这种体系下,美国奥运金牌数量时多时少,但有组织的参加体育活动的人口数量,却是相当可观,国民健康水平也因此提高。而新华社的消息说,在500多万人口的芬兰,有7000多个体育俱乐部,另一些西欧国家的三分之一人口是各种体育俱乐部的成员,它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体育“第一军团”。
如今,我们为奥运会所付出的心血得到了认可,得到了回报,我们终于成了“老大”,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与此同时,国民心态对体育运动的价值取向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杜丽错失首金,刘翔因伤退赛,甚至郎平率领美国队击败中国女排,人们都能够平静接受,整个社会对金牌的敏感程度已大大降低。而富裕阶层的兴起、中产阶级的增多,已经为体育产业的发展铺垫了基础。现在是改革的时候了,是改变竞技体育超前于群众体育的时候了,是加强学校体育基础建设和全民健身计划的时候了,是改变政府一统到底包办竞技体育的时候了。如果全体国民的体育生活都有较大改善,中国足球冲不出亚洲,也不妨碍我们“振兴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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