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上涨预期的阴影

　　王尔山

　　3月30日，济南日报刊登这样一条新闻，"中石油澄清涨价谣言，济南柴油价应声下调"，说的是"随着中石油中石化公开澄清涨价谣言，济南市的成品油供应已经开始趋缓，柴油批发价开始下调，柴油不会再出现油荒"。其中引用一个例子进行说明:山东、河南两地的主要成品油供应商东明石化的柴油批发价已从每吨7000元降到6500元左右，而价格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柴油供应有保障。

　　结合之前一系列关于成品油(主要是柴油)供应出现短缺的报道，这条新闻同时透露出两个信息:首先，广东虽然是全国最大的成品油消费地，却不是惟一面临成品油供应短缺的省份，这个现象正从华南蔓延到其他地区，甚至出现在全国地方炼厂相对集中的山东省;其次，在广东存在的涨价预期的阴影其实也同时出现在其他地区。

　　第一次留意到成品油的涨价预期这个细节，是在广州做"油荒"采访的时候。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关注这个题目到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一方面政府宣布成品油库存相对充裕，现在更是达到15天的被形容为"相当安全"的库存水平，比去年"油荒"期间本地政府通过各大媒体发布的9-11天不等的库存水平还要明显高出一截;另一方面，不止一家媒体留意到，柴油短缺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其影响甚至可能超出运输业。比如广州本地一家电视台报道，从海南省运送蔬菜到广州的司机现在不得不滞留广州，因为加不到柴油，回不去了。而这个消息也吓住了更多尚未出发的司机，他们说，除非广州的菜价更高一点，不然就不划算，因为跑一趟广州的成本现在还要加上几天的住宿费，谁知道要住几天才能加到足够的柴油。结果就是海南省的蔬菜来不了广州，广州的蔬菜供应因此少了一个支撑，蔬菜价格恐怕也要上涨。

　　至于为什么库存充裕与供应短缺这对矛盾同时存在，不止一次问过从业内人士到出租车司机这样的成品油消费者，而他们多半将原因归结为涨价预期。按照他们的解释，这是因为加油站老板感到(或通过其他渠道听说)国家很有可能在近期调整成品油价格，向上涨价，所以他们就有很强的激励，争取现在尽量少卖，等到涨价通知下发以后再卖。这也不难理解:假如真是涨价在即，那么现在少卖一点，将来就能在成本不多费一分一毫的前提下，每升多收一点钱。生意人在商言商，也很正常。

　　如果上述推理是正确的，"油荒"的根源在于涨价预期，问题就会变成，在国家控制成品油的批发价和零售价，并且连同两大石油公司一再强调库存充足的前提下，涨价预期为什么一再出现，一再造成成品油供应短缺?

　　有一个例子也许有助于提供一点线索。那是去年10月31日，星期三，每星期的这一天我们都要写一篇广州成品油市场报道。那段时间正好由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做，因此更加明显地留意到，在采访的对话过程，每次都是说没有油了，并且越来越普遍地归结到涨价预期。一位出租车司机说得最直接，他认为加不到油就是因为加油站提前收到要涨价的风声，所以不肯把油拿出来卖，希望涨价以后多赚一点。

　　"你就相信我吧，每次都是这样，一排队就是要加价。"他说。

　　但我终于没有采纳他们的说法，这是因为，直到九月，国家发改委还连同多个部委发出稳定物价水平的通知，其中提到，年底以前原则上不再调整国家定价商品的价格，而这后面的大背景就是持续高企的CPI，也是衡量通货膨胀水平的一个指标。

　　但是，当天差不多半夜的时候，一个同事和一个朋友分别发来信息，说国家宣布上调成品油价格。再看新华社的新闻，涨价通知确实是在深夜发布。那时我们早已下班，关于广州成品油市场的报道也已发出，原因还是前几个星期的老样子，在于供应短缺。

　　换句话说，去年10月31日那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证明两件事:一是涨价预期确实存在，二是如同那位出租车司机所说，它的出现并非没有来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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