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渭河再“哭泣”

　　■苏培科

　　我的故乡宝鸡境内大大小小的河流众多，仅宝鸡市区就有渭河、清姜河、石坝河、金陵河和嘉陵江穿流而过，加之宝鸡特殊的地形，导致其境内河流以秦岭为界分属黄河、长江两大水系。而流淌在秦岭北麓关中平原之上的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也是我离开家乡后最牵挂、最留恋的“母亲河”。

　　可是现在，“她”却变成了一条污染最为严重、让人最为揪心的“黑河”。

　　“泾渭分明”的变迁

　　渭河流域曾经是中华民族最早的发祥地之一，中华民族最重要最辉煌的四个朝代——周、秦、汉、唐皆建都于此。再从远古的女娲芦灰造人、伏羲受渭河之水启发在卦台山创八卦的传说；到有据可考的史前文明大地湾文化、半坡文化；从蓝田猿人、大荔猿人的发现，到公认的中华民族始祖炎黄二帝；从后稷教人稼穑到中国农耕文明形成，从结绳记事到仓颉造字等等，都说明着这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文化长河。还有渭水之畔的太公垂钓、薛平贵与王宝钏的爱情故事等，展示了历史悠久、丰富多彩的渭河文化。尤其是众多文人墨客曾不惜笔墨，写出了诸多有关渭水的美妙诗词。如，诗仙李白曾长叹“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白居易的“渭水如镜色，中有鲤与鲂”、冷朝阳“晚来清渭上，凝似楚江边。鱼网依沙岸，人家傍水田”……

　　但时至今日，诗人们笔下那条美妙绝伦的渭河却成了另一番模样。渭河流域面临着水资源缺乏、水体严重污染，及渭河中下游三门峡库区泥沙淤积带来的水环境日益恶化等尴尬处境，并且渭河流域沿线部分地区浅层地下水已受到污染，沿岸群众生活饮水安全隐患已经凸现。据陕西当地媒体报道，曾让人们熟悉的“泾渭分明”（原指渭河清、泾河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两河的交汇处，如此奇妙的景象长达数里，绵延不绝），如今，在陕西高陵县马家湾乡陈家滩村，史载“泾渭分明”处的河水，仿佛造纸厂的黑液一般浓厚。从两河交汇口走下河滩，浓烈的恶臭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黄浊的泾河与黑臭的渭河只在短短数十米内能看到“黑黄交汇”的场景，因此现在的“泾渭分明”即用黑黄二色就可简单判断。

　　成因

　　今年春节期间，我特意考察了附近的几条河流，看这些年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去了离我老家不到一公里的梨林河（千河的支流）和我们中学后面的千河（渭河最主要的支流），还有市里面的那条渭河。但不巧的是今年宝鸡遭遇了70年不遇的大雪，从而“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就连近200米宽的渭河也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只有在部分水流湍急的地方才可以依稀看到流水和鸟群。所以，水质清澈与否就很难用肉眼辨别。于是，只能向沿岸老百姓打听和问询，他们几乎一致的回答是——河水在不断减少，河床在逐渐干枯，水的颜色在不断变黑，生活污水和工业用水在不断排入……

　　可能全国各地的河流和环境都在发生这样的变化。况且，宝鸡（位于黄河最大支流渭河平原和陕西八百里平川的西端）是西北地区的一座重工业城市，环境污染自然不可避免。不过好在西部城市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程度远远不如东南部，从而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影响相对变化不大，加之当地政府部门对环境污染也极为重视，但是重视和解决仍然是两码事，同时资金和政府的执行力也是另一码事，其次西部城市依靠单一的资源出售和重工业加工，其粗放型经济的特征极为明显，因此污染也极为明显。

　　此次通过走访渭河流域，我发现渭河宝鸡段最大的变化是，河上方多了一道140多米的现代化拦河蓄水闸，渭河滩上忽然现平湖，其景极为壮观。但其能否实现改善水质、净化上游水源，目前仍然不得而知。

　　可是，从有关专家的调研报告中得出，渭河水质不是在迅速改善，反而是在迅速恶化，尤其是中下游地区，污染最为严重的地段是宝鸡至渭南地段，而水质的污染又属于有机型污染，主要成因是两岸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大量排入渭河，以及上游灌溉取水、采石，使河流流量降低、自净能力减弱。其中，咸阳和西安成为最大的污染源。

　　据《三秦都市报》报道，曾经承载着著名关中八景之一“水旱码头——咸阳古渡”的咸阳市，到2005年一年的废水排放量达到11187万吨，其中工业废水排放量8119．6万吨，生活污水排放量3067．4万吨；曾经“八水绕长安”的西安则成为污染渭河最严重的城市，据统计，2006年第二季度，西安市10条主要河流的24个监测断面，除灞河口断面水质达标外，其余23个断面水质均未达到其功能区划分类别。其中劣5类水质有13个断面，占监测断面的54．16％，意味着西安市有一半以上的河流已丧失了水域功能，其中造纸业废水排放量已占到工业废水排放量的60％以上，污染负荷占到80％以上，而西安市生活污水处理率仅为30％。而造成西安市河流污染的重要原因：一是生活污水处理能力低，沿渭各县污水处理厂建设更为缓慢；二是以造纸企业为代表的工业污染尤为严重。

　　反思

　　“如果说造成渭河水源枯竭还有全球气候变暖等自然因素，有‘天灾’有‘人祸’的话，那么渭河全流域的污染则完全是人为的。”渭南市环保局副局长赵生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渭河水体的污染，远远超出渭河纳污的承受力。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在断流的情况下，渭河已经成了沿岸名副其实的排污渠。

　　对于关中渭河流域严重的污染状况，有人认为这是多年来地方只顾发展经济而忽视防止水资源污染，以及治理污染资金严重不足，尤其是城市污水处理、垃圾处理缺少资金。再者由于防污治污措施不力、执法不严、该关闭的“十五小”企业未能及时关闭，加之政府管理松散、规划不力和污染企业缺乏社会责任所致，从而这些年渭河水质和黄河水源都发生了严重恶化。

　　从这些年的环境和气候变化来看，自然环境在受到人为污染后，水质、空气不断恶化反向加速了自然环境的恶化和“天灾”的来临，也对人类的健康提出了严峻地挑战，各种怪病、流行性疾病也以超常的速度来“报复”人类。

　　如果，我们再继续以粗放式的经营模式来发展经济和盲目推动工业化、城市化，到时不光哭泣的是河流，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将竭尽，人类的生存环境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因此，希望我们的各级政府部门最好能够担负起社会公共服务的职责，应该采取及时有效的环境保护机制，严厉打击缺乏社会责任的污染企业和污染对象，建立起合格的环保标准，让每一个人都参与监督。并鼓励每一个人从每一天、每一个细节开始养成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热爱社会公德，让我们的空气、水和自然资源干净一点，让后世子孙长远一点。其次，中国经济的宏观结构正在结构升级，产业梯度转移的趋势势不可挡，东南沿海一些低端、高耗能、高污染的企业和生产线肯定会一步步走向欠发达的西部，希望西部各省市最好采取长远、战略的眼光来布局未来经济，也应该高起点、结构升级、发展特色，避免成为低端和环境污染的扩散地，避免永远只跟在别人后面，避免“母亲河”哭泣，避免这条曾让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历史文化长河在经济和资本的洪流中迷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