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芒果的"征途":中国冰风暴镜像

　　本报记者 黄磊

　　这颗芒果长在南田农场，南田位于海南三亚，处中国南端。

　　它的旅行目的地是黑龙江大庆，这是中国的北端。

　　这颗芒果，要跨海、要纵穿广东、湖南、湖北、河南、河北、辽宁、吉林。但现在，它寸步难移，躺在海口市南北水果批发市场里，其"穿越之旅"被正肆虐于中国版图上的冰雪灾害重重阻断。

　　1月28日，中央气象台发布的天气情况显示:湖北大部、湖南北部、河南南部、安徽中南部、江苏南部、上海、浙江北部以及云南西北部等地的部分地区有中到大雪，湖南北部、湖北东部、安徽中南部、浙江北部以及云南西北部等地的部分地区有暴雪;贵州大部、湖南中南部、江西大部等地有冻雨。

　　冰雪天气之下，是全国性的交通拥塞。

　　"我们的芒果现在运到黑龙江，没有任何可能。"守着门前堆积如山的芒果箱和5辆20吨载重的空车，海口旭峰物流有限公司总经理邹伟彬无奈，"我不缺货，我不缺车，我缺路"。

　　"海南本地的瓜果蔬菜供应充足，但北上的运输受天气影响格外紧张。"海南省农业厅办公室主任黄起健整个周末都没有休息，遍布全国的12个海南省农业厅驻外农产品流通办事处，随时把各地终端市场的运输情况和销售情况反馈回来。

　　这些信息排列出的一幅中国冰雪灾害全景镜像，在一颗芒果身上显露出来。

　　中线

　　这颗芒果走中线北上。

　　邹伟彬算了算，自己价值200多万的芒果正堵在广东和湖南的交界处的京珠高速公路上。按照计划，这些芒果会在发车之后的30个小时到长沙，60个小时到北京。但27日是发车之后的第5天，这十几台20吨载重的货车四天来向前挪动了1公里。

　　邹的另外一个车队试图从广西境内进入湖南，走省道过境北上，但"尚未进入湖南就已经堵死。"

　　"湖南，成为了整个北上中部线路的第一瓶颈。"海南省农业厅市场信息处上周刚刚设立的应急办公室张健，已经拿到了来自省外办事处关于海南瓜菜运输情况的反馈。

　　截至1月27日晚，武汉反馈:前往武汉的海南瓜菜运输车辆，路上堵车90辆，分别堵在广东、湖南、湖北境内。22日之后从琼出发的货车，无一抵达。最快一辆车，估计会在5-6天之后进入武汉市区。

　　"有这两天刚刚抵达的车，是更早发出的，一到当地市场，货物就被当地零售商抢光。"据当地数据显示，海南瓜菜的平均价格比1月10日的水平，已经翻倍。

　　湖北武汉只是芒果北上到不了的第一站，河南郑州是下一站。

　　河南郑州的刘庄，是中原地区蔬菜批发转运的枢纽，"刘庄直接供货给山东、京津、甘肃、东北、新疆、内蒙古、山西等地。"海南农业厅市场信息处处长莫翠岗告诉本报。

　　但从1月26日起，发往郑州的海南瓜菜车，一辆也没有出现。正常时，一天到达刘庄的是50车，1月17日、18日，挨过第一轮暴雪阻塞之后，到郑州的300辆载重20吨的车上的瓜菜被抢购。1月27日，目的地是郑州的据估计有500辆车都堵在路上。河南信阳地区成为湖北到河南路段的堵塞重灾区。

　　继续北上，这颗芒果无法抵达的第三站是京津地区。

　　尽管和长江流域比起来，北京还算"晴朗"。但，没有车再过得了郑州，"以北京为目的地的300辆车几乎都停在黄河以北的高速公路、国道、省道上。"张健从数据上分析。

　　发往天津的货船已经从海口启程，然后通过天津港转运北京。

　　继续北上，芒果第四站，辽沈地区。

　　"上一轮暴风雪，在沈阳也造成了我们芒果车辆的阻塞，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辽沈市场的需求很大，除非我们用飞机运，否则，芒果在半路上就要给京津'劫'去。"邹伟彬感叹道。

　　西线、东线

　　这颗芒果，取道西线，入川。

　　西线第一站，广西。

　　"我们5块5在三亚收的芒果，现在在桂林的市场价是5块1。"邹分析，这简单的道理是，海口到广西畅通无阻。但芒果要想出广西，靠的是"老天爷"。

　　西线的下一站贵州，全省境内的冰冻天气，让贵州的高速公路几乎全线封闭，偶有开放的道路在短暂放开之后，就封闭。在恶劣的气候下，抵达贵阳已属不易，贵阳继续北上，车辆就要在遵义附近遭遇没有指望的停滞。

　　1月27日，海南省农业厅统计上来的数据，保守估计堵在贵州境内的瓜菜车辆在1月29日，会有第一批10辆左右抵达。"当然，如果贵州境内的天气不再恶化的话。"

　　这颗芒果在江浙会非常抢手，"今年春节期间的订单，我们是10月份收到的。"邹言。但是，这颗芒果的东线之旅同样艰难险阻。

　　东线第一条，这颗芒果从广东进入江西。1月26日之前，江西除了低温之外，并没有交通的阻塞。但是，冻雨天气已经让海南瓜果运输车辆的运行速度放缓。

　　走出江西的芒果，立刻遭遇安徽扑面而来的暴雪。1月28日，安徽境内合肥到南京高速路段已经受到大到暴雪的影响。

　　走江西进入江浙市场，平常的时间是3天，现在是按照一周7天的时间来安排物流公司的计划。

　　东线第二条，这颗芒果取道福建进入浙江。

　　"这是目前最好走的一条路，尽管我们以前从来不走。"邹给记者分析，这条路要比其他的路线绕道多走上2天左右，但是现在这样走，至少是"上上之选，总比没有盼头的堵在湖南湖北强。"原来的线路是走湖北折向东，芒果进入江浙市场。

　　杭州方面反馈给海南省农业厅的情况是，1月15日，上一轮暴风雪造成高速公路封路后，目前海南瓜菜运输车辆还"进不来"。

　　上海方面，海南果菜的平均批发价格已经上涨42%，前往上海的辣椒运输车14辆在路上，长豆角运输车10辆在路上。1月27日，上海市场上长豆角没货，1月28日，12-13辆椒类运输车能够抵沪，但这是由广东市场发送过来的存货。

　　装芒果的交通工具选择:

　　车、船、火车还是飞机?

　　邹的门前堆着成箱的芒果，旁边停着空车。这种境况10年来没遇到过。

　　"现在发车，就等于让它们堵在路上去而不是堆在家门口。"

　　据黄起健主任估计，目前滞留在海口地区货车数量为800-1000辆。这些车辆多半是因为前方拥堵而没有装货启程。"一旦天气好转，这些运力是可以满足海南全岛出岛需求的。"

　　而另一方面，是新的空车无法返回海南。他们同样堵在湖南、湖北、安徽、贵州等重灾区。"这些车辆大部分是1月中下旬后送抵瓜菜开始返程的。"张健分析。

　　秀英港是海南主要的货车渡轮港口，这个港口的海南瓜菜出口占到了总量的85%以上。"1月25-26日，是出岛货车数量最低期，1月27日已经开始回升。"秀英港值班办公室陈主任说。

　　据陈介绍，大部分货车还是通过渡轮登陆，再继续发往全国各地。"以往海南的瓜菜外运也不会采取海运的方式。"

　　在陆地一片风雪交加之时，中国东部沿海风平浪静。

　　海口当地熟悉农产品输出的人士分析，"海运周期长，对果菜保质要求高;另外，一船就上千吨，在青岛、天津、上海一靠岸，就容易搅乱当地市场。"

　　但是，如果天气继续恶化，上海、天津、青岛无疑将成为这颗芒果的首选登陆地。

　　27日下午，海口粤海铁方面表态，"铁道部下文要求海南鲜活农产品'有请必装'"。粤海铁承担了海南瓜菜接近15%的出岛份额。但目前，粤海铁要向铁道部、广铁集团发出申请，向全国郑州、上海、丰台、广州、柳州五个机保段申请调度车辆。

　　而目前的情况是，京广铁路出现的线路中断，周边的铁路正在迂回救援中。芒果肯定要排在人的后面。

　　飞机运输要极大增加运输成本，目前只有高档的鲜花才走空运。但即使不在乎这个成本，对于这颗芒果的加价，空运的通达性也已经逐渐成为问题。

　　1月27日，全国19个机场已经因为天气原因，阶段性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