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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阿里乌拉的鱼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21日 09:05 中国经济时报

  ■高梦龄

  童年是那么美好,留下的记忆是那样深刻、美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细微的小事,也会演绎成多情眷恋的回顾。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经验经常梦幻般反复出现,认证、加工、润饰,最近一次是从邻家钓鱼开始的。

  松阿里乌拉是古松花江之称,译成汉语即松阿里为“天”,乌拉者为“河”,言其大若天河。

  我出生在松花江东岸的乌拉街,这是一座历史名城,海西女真扈伦四部首领纳齐布录曾在这里建立乌拉国(部落集团)。在清廷入主中原以后,顺治十四年(1657)在这里设打牲乌拉总管,立八旗,开辟贡山贡河,“以围猎貂皮、创挖人参,进宝纳贡,随奉特旨”。归内务府(清代特设为专管皇室事物的机构。凡宫内之典礼、仓储、财务、工程、牧放、、警卫各事,皆归内务府的特殊系统负责,不与外廷行政系统相混)都虞司直接管辖,“都”是总其事,“虞”是山泽之官。清乾隆五年(1740),在今乌拉镇又另设一个驻防与打牲兼备的八旗衙署即乌拉协领衙门,职能是平时协助打牲,维持地方治安,闲暇时操演骑射,战时组织披甲出征。这两个衙门从1740年到1911年,共存171年。

  我的外祖父家住在原乌拉国内卫城外,从院子里可以看到城墙上黑黢黢的树林,听到暮鼓晨钟的响声。我家住在新城里东三条街,无论从我外祖父家和我们家,往西不足六里路有一渡口,我们叫西江沿,意思是松花江从城西向北流去。

  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河吃河”。松花江的鱼是非常有名的:鳇鱼,古称鳣(zhan古书上指鲟一类的鱼)最长几达五米,产于松花江、黑龙江流域。其次还有色鱼、细鳞、鳟鱼、鲤鱼、鲫鱼、重唇、草根、鳌花、白鱼、鲶鱼、红尾……

  满族是个游猎加农耕的民族,捕鱼的传统是从远祖就开始的,积累下来,形成了独特的渔猎文化。

  我们小时候,家里的大人就带着去西江沿洗澡、练习游泳、捞鱼。游泳很简单了:狗刨、抗水、仰游、踩水……没人知道有蛙泳。捞鱼是很有意思的,开始的本事是和邻家同龄的小朋友蹩梁子,就是在江水的甩湾子处,垒成一条埂子,鱼游进来,我们进行围堵,捉拿。这是初级阶段,近于游戏的玩意,真正捞鱼可不是这样。

  西江沿的风景特别美,江面上云蒸霞蔚,烟波致爽,水流荡荡,渔船点点,岸畔有一片白桦树林,弥天新绿,榆荫柳陌……我们常常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疾走的云和飞鸟,谛听着江水送浪的哗哗响声。

  临水之家,如果每天不吃鱼,那会被人嘲笑:一家人太懒。

  春天,每到三月开江。开江有文开江和武开江。所谓文开江是指冰层随着天气逐渐变暖,一点一点化去,而武开江就没有那样平静,而是冰层爆裂、冲击,飞射、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好吓人,这样的时候是不能去江边的。

  没几日江就开了,那上面冰凌追逐着冰凌,飘飘荡荡,顺流而下,冰块在阳光下闪射着耀眼的光芒,好像陈列着世上所有的珍奇。

  这时候雁群也来了,变换着队形,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晚间就住在岸畔的芦苇中,这时候我们蹩梁子里的鱼,也就成为雁们的早餐。

  我父亲出生的时候是宣统年间,那时还有皇帝,他参加不止一次的开江仪式——祭江。由网达主持,给满族河神“必拉妈妈”上供,摆上猪头、粘饽饽、糕点、六谷、干果,烧上高香,然后三拜九叩首。宣布:打牲衙门的渔丁就要开始作业了。

  我和邻家的小朋友,春天第一次捞鱼,也模仿着这样的仪式,当然一切供品全是来自身边周围的石头、木棍、瓦片……态度是严肃的——谁也不能笑,心情是虔诚的。

  在清代八旗人进献鱼贡是大宗项目,旗籍内有专门鱼户,文书上称鱼丁,专门晒网的叫鱼楼,贮存新鲜鱼的叫鱼圈。

  乌拉打牲衙门的鱼丁,春天用大眼网,顺江横荡,把鱼赶进网,再投入鱼圈进行喂养,头班三月起十月终,二班八月一日起封江时停。

  除了官府的网达、鱼丁,民间的渔船更是不计其数,昼夜穿梭在江上。在鱼汛到来的时候,一网都是千百斤,人手少拉不动纲,用老牛,还是拉不动,便向路上的行人求援,帮忙。网上来以后,除了名贵的鱼、大鱼以外,任凭大家随便拿,那时没有塑料袋之类的东西,都用柳条串起来提着,一提不够,就再穿一串,没人阻止你。

  数九寒天的季节,打牲衙门的鱼丁便在江上支起一个撮仑(窝铺),打出井口大小般的的冰层,满族人叫做“蹲涡子”,江水中的鱼见着光亮,直往上蹿,任何网都没有用,除了用“搅罗子”还使用鱼钩、鱼叉挞取。

  在风雪漫天的隆冬,年关临近了,宫廷和王府过年、祭祀都需要用鱼,乌拉打牲总管进京送鱼贡品车队便出发了,气氛严肃、庄重、威势,清一色的花轱辘车,车沿子上左边插着三角杏黄旗,表明是黄差,腰上挂着“出关路引”(路条票照),押车的骁骑校二员,委骑校、委官二员,领催二名,珠轩达、铺副九名。他们一脸神圣,红缨鞭子在空中飞舞,啪啪作响。路边人看到这阵势要退避三舍,经过卡伦(驿站)时,都要好酒好菜热情招待,不敢造次、怠慢。

  我在童年时候,曾跟随我的三哥、四哥去江上“蹲涡子”,先是用冰川(凿冰的工具),凿开一个洞口,然后用松明子火把照耀,引鱼聚来,然后下搅罗子捞。不一会儿就搅上一威达罗(水桶),四哥的成绩一般。我花费比三哥大得多的功夫和气力,收获甚微。我既羡慕又嫉妒三哥这个打渔的行家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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