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轻率的降息游戏将砰然发动

　　本报评论员 唐学鹏

　　在花旗第四季度98.3亿美元巨亏之后，美林第四季度亏损也是这个数字。美国次贷危机已经演变成中型的经济危机，美国国会开始紧急探讨高达千亿美元的提振经济救急方案，并有望在30天内正式通过。民主党议员主张增加失业救济、增加食品印花税以及对有困难的州政府提供财政支持，而共和党议员主张对企业减税。白宫也正在考虑是否要采取一揽子刺激计划来重振经济。不过，具体方案可能都要等到本月28日布什发布年度国情咨文时出台。

　　尽管如此，华尔街和大多数美国的资产权势阶层还是把目光放在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的身上。这些人还是坚持认为利率下调对美国经济走出困境至关重要。而伯南克在最近的演讲中表示，美联储新的再次下调利率措施“或许非常有必要”。他这次演讲是在花旗美林巨亏之前，毫无疑问，现在距离他演讲的时候情况看上去更恶化了一些。

　　华尔街甚至认为，伯南克应该快速将基准利率降低到3%的水平，应该以50个基点而不是25个基点的速度进行减息。如果按照华尔街的利率要求，那么，美国的实际利率将处于负值，而短期看，美元的支撑力将变得更小，美元汇率还将下滑，滑向一个至今还无法测底的深渊。

　　伯南克迷惑性似乎变得愈发浓厚，尽管他宣称强势美元，但实际执行的是弱美元。尽管他强调降息的迫切，但节奏就并不紧急，尽管他倡导“美联储增强透明度”，经常发表言辞清晰的演讲来引导或改善公众对政策的预期，但是金融市场对他的猜测却变得分歧严重。很多人对其的"大幅度减息"的诚意表示怀疑，例如雷曼兄弟公司和德意志银行，继续攻击他的学院派和书生气，并用怀念格林斯潘的方式来对其羞辱。但另外一些人却认为，伯南克在货币政策问题上的立场比他们先前预期的更为宽松，例如摩根士丹利。而像斯蒂格利茨这样的"乌鸦嘴"派则认为伯南克的加息运动无法使资产价格上升，缓解次贷危机，相反它加重通胀，导致严重的滞胀发生。与其如此，还不如守住利率，逼退通胀。

　　我们认为，伯南克在这个时刻肯定成为“减息的铁杆者”，甚至他可能将变成一个“减息的上瘾者”。实际上，这种断言并非源自对扑朔迷离的外在环境和利益集团压力的猜测和赌博，而是对伯南克一贯逻辑和学理的精确推演。使伯南克在学术界享受盛名的是他对美国1930年代大萧条的金融问题的研究。众所周知，在这一领域，米尔顿·弗里德曼曾经是不可撼动的权威。不过，伯南克现在是弗里德曼之后的绝对翘楚。弗里德曼将大萧条归结为“美联储不当的货币量大规模紧缩”，而伯南克认为这并不是故事发生学的全部，他将侧重点放在“债务紧缩”(即信用扩张链的断裂)上，在其成名的经典论文里，他认为以住宅价格为代表的价格大副下降是导致大萧条的原因之一，因为通货紧缩提高了债务的实际价值，增大了贷款偿付的困难。正像伯南克所指出的那样，1933年45%的美国农场主都拖欠按揭还款，而1934年，住宅按揭的拖欠比率在半数以上的美国城市超过了38%。债务负担摧垮了美国，破坏了银行系统，导致了大灾难。

　　因此，这次次级债危机在伯南克眼中也是一次严重“债务紧缩”。但我们认为，伯南克有点过度应用自己做过的研究，这就像医药专家和军事战略家必须保持小心谨慎，不要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过度诊断和过度备战是同样的道理。这是因为，“债务紧缩”的核心命题是尽快结束通货紧缩，尽快阻止资产价格的下跌，但是从1980年代以后的经济震荡和资产泡沫的破灭往往伴随的不是通货紧缩而是通货膨胀，就像著名经济学家Guillermo Calvo说的那样，“债务紧缩理论似乎在1980年代之后就不适用了。”更重要的是，在伯南克所研究的大萧条之前，美国的住宅价格非常平静，甚至在1929年之前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降幅。而在次级债危机之前，美国的房地产价格处于历史上最狂热的时期。另外，在石油方面，大萧条之前石油的价格波动不大，但现在伯南克面对的是在每桶90美元之上盘旋的油价。

　　伯南克式大规模降息不仅在学术角度是可疑的，而且对外部世界也是相当轻率的，就像过去的格林斯潘那样轻率。当然，这位教授只在乎美国，并不理会外部，但是，外部世界的互动式反应(加速外部世界的美元资产抛离运动)迟早将反作用于美国。也许，伯南克应该改写他的"债务紧缩理论"，重新研究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债务紧缩理论”或者是“全球化下的滞胀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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