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冰封,一半火焰

　　文/Sylvie

　　无论是在北极海域，还是在东瀛之滨，破冰船之旅的记忆总是能让我在冬日里心生怀恋——破冰船在"喀嘞"声中撞开一条水道，流冰被它留在身后。我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站在船头，看破冰船撕开坚冰，冰渣四溅过后的海面上横陈着一道道裂痕。前方的朝霞十分艳丽，如同冉冉的火焰;艳光四射下的冰封海面却一片雪白无涯，那时候你知道什么叫过目难忘。

　　破冰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64年。俄罗斯人为在冰冻期保持喀琅施塔得至奥兰宁鲍姆航线能够顺利通航，将一艘小轮船"派洛特"号改装成了世界第一艘破冰船。由于绝大多数的破冰船都是服务于科学考察，真正有机会登上破冰船的普通人很少。40多年前，芬兰的凯米城(Kemi)将"桑普号"(Sampo)破冰船改为全球第一艘用于旅游观光的破冰船，从此，它让许多普通游客也体验到了冰封与火焰交织的视觉快感。

　　当然，也有人认为"比北还北"的芬兰过于遥远。那么，日本网走的AURORA号破冰船则是更多亚洲游客的选择。与行驶在极地坚冰带的"桑普号"不同，网走港的破冰船行驶在独特的流冰带，这是另一种淤流而上的体验。

　　破冰之后，转念之间

　　在每年"桑普号"航行的周期里，它停靠的码头上总是游人如织。桑普号破冰船之旅的价格为每人210欧元，航程出发及结束地点均在Ajos港口(Port of Ajos)。破冰船之旅均历时4小时，将带领人们驶过芬兰与瑞典之间的波的尼亚湾(Gulf of Bothnia)。

　　只有实地体验过的人才能发现，原来所谓的"破冰"并不是直接对着坚硬的浮冰冲撞，而是用尖棱从高处往下，像锤子一样把冰面劈开。洁净圆润的冰块被船头的尖棱敲成小块，而那些挤在旧航道中随波逐流的冰块早被磨去了锋利的棱角，像棉花球般四处漂游。

　　当然，在破冰船上的每一日并不都是观察破冰的好时机。若赶上狂风大作的日子，疾劲的气流就如同一片片锋利的飞刀刮向游客的脸庞。如果你抵挡不住寒流的侵袭，准备回舱，却很可能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天气突然放晴，太阳暖暖地照射在冰面上，白雪皑皑的表面折射了阳光，气温直升到20摄氏度，忽然之间仿佛回到初夏。

　　穿过雪国的长长隧道

　　在"桑普号"上，我常常想象坚冰之下湛蓝海水百转千回的迤逦画面。而在网走的AURORA破冰船上，这样的画面却能直呈游人眼前。

　　元代张翥在<送涂茂才北游>诗中写道: "黄河十月已流冰，暂解行装驻广陵"。此句中的流冰指的就是起始于遥远的西伯利亚、中国黑龙江、一路覆盖在颚霍次克海上直到北海道西北网走的形成于冰封前的游走的散冰。我想，网走破冰船一路历经的流冰海面，大致与诗中所指相同。

　　日本网走AURORA号破冰船之旅的航班日期从每年1月20日起，至4月的第一个星期日，搭乘时间为1小时，成人的费用是3000日币。穿越流冰之中的体会与撕开坚冰的感受完全不同。流冰飘浮不定，不如坚冰那样顽固不化。流冰看似轻柔，却是一股股绵柔之力，漂浮的流冰让破冰船的航行困难重重。流冰间杂着海水，让船体有了时而撕开冰层时而平稳前进的间隔体验。你能清楚地感到船底破冰带来的震动，听见流冰流动时的低鸣呜咽声。

　　川端康成<雪国>一书的开篇有着"穿过界县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的叙述。在寒冷的雪国日本的北海道网走海域，底部有着一层炫目红色刷漆的流冰破冰船，航行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那样艳丽，却又那样孤独，仿佛随时都要被周遭的白色吞噬。如果说芬兰的"桑普号"破冰船宛如一个勇士，乘风破冰，畅快淋漓，那么网走的流冰破冰船便是一个逐梦天涯的浪人，摇曳在苍茫的海上，欲行又止。

　　除了在破冰船上感受破冰前行的乐趣之外，天气好的日子，游客们还能看到海狮、老鹰在冰雪上晒太阳时憨态可掬的模样。这时，天地间海水，流冰，船，动物与人共生共存，真是"天人合一"境界的一个无比良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