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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为西藏民间文化而守望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07日 03:50 第一财经日报

  

本报摄影记者/王晓东
藏文经板 本报摄影记者/王晓东近日,“珍藏西藏——叶星生抢救、保护西藏民间文化遗产成果展”在首都博物馆开展,展览展出了58岁画家、收藏家叶星生集40余年财力和心血收藏的480件套藏文化藏品,其中包括藏族人民日常生活的器物、服饰与民间工艺品以及唐卡等全面反映藏民族民间文化的艺术品、古生物化石、“宋代藏经板”、手抄本《藏文羊皮书》、反映汉藏文化交融的孔子圣像唐卡“贡子曲吉图”等600余件藏品。

  这只是叶星生40年收藏活动中极小一部分藏品,而他所收藏的更大一部分藏文化藏品,已于1999年捐赠给西藏博物馆,其中包括国家一级文物22件、二级文物43件、三级文物100件,捐赠的藏品共计2300件。

  11月30日,叶星生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当30年收藏的藏品捐出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但理性又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叶星生相信:“收藏不是收藏家的个人行为,而是一件可以和社会分享的快乐事”,而“全球化的背景下,民族文化承受着巨大而不可避免的冲击,在共享文明之时,如何保护文化的多样性?”诸如此类的思考,贯穿着叶星生的收藏行为,并将他的收藏活动引向深入——叶星生的心愿不仅是将这些藏品捐赠给博物馆,而是让它们回归到藏民族的日常生活中,让他们为自己的文化感到骄傲。

  家财万贯,身无分文

  在西藏,人们更为熟悉的是叶星生的藏名“嘉措”,“嘉措”的意思是“大海”。叶星生13岁时,跟随父母从成都移居拉萨,他的继父是藏族,给他起了这个漂亮的藏族名字。

  13岁,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龄,少年叶星生向往的是西藏大大小小的寺院里神奇、斑斓的壁画。他常常到寺庙里临摹壁画,一去就是一天,与收藏结缘也源自于此。在临画的日子里,叶星生一天的食物只是随身携带的一个糌粑和军用水壶里的一壶清水。一天,他在山南昌珠寺临画,不知不觉,日已西垂。黄昏时分一位老僧人拿出一罐酥油人参果给他吃,盛人参果的绿釉陶罐成了他进藏后的第一件藏品。老僧人是位云游僧,后来他想归还那只绿釉陶罐时,老人已不知所终。后来这只绿釉陶罐便一直跟随叶星生左右——这是他记忆的源头。

  1965年,叶星生参加社教工作组,住进一位以放牧为生的孤寡老人波查色的家,在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与波查色老人相依为命。两年后,叶星生将回拉萨,临别时波查色把家中唯一的奢侈品——一件墨竹工卡官窑烧制的薄陶花瓶,送给他作纪念。这些小而珍贵的物件记录着他在西藏的记忆和情感。

  上世纪70年代末期,叶星生的收藏只是凭着自己对绘画的兴趣。文化馆微薄的薪水无法支持更大范围的收藏,有限的藏品也是用大米、粮票、水壶、打火机等日用品与藏民交换所得。1979年,叶星生的油画《赛牦牛》获西藏美展一等奖、全国美展二等奖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其后《藏风》、《极地》等作品由中国美术家协会、文化部选送日本、南美等国展出并获奖,被当地博物馆、美术馆收藏。1985年,叶星生为人民大会堂西藏厅设计绘制的《扎西德勒图》等七幅大型壁画完成,“叶星生”的名字从此进入中国当代画坛的视野,令他可以依靠绘画的收入来支撑自己的收藏爱好。

  从对西藏民间艺术的追随、热爱到对这个民族的理解与崇敬,叶星生开始带着一种责任和爱心进行收藏,决心将这个民族的珍贵文化遗产更多地保留下来,为此他节衣缩食,甚至陆续卖掉了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以及他的全部画作。

  时至今日,“嘉措”的名字在拉萨的八廓街仍然叫得很响。当地人记得“嘉措”,一是因为他长期在八廓街“挥金如土”的“款爷”作风(一天花两三万元收购藏品是家常便饭),其次是因为那条街上的几乎每家店铺都悬挂着叶星生的《布宫祥云图》,当然也有人是因为手里还拿着叶星生的“白条”而记得他。“家财万贯,身无分文。”叶星生乐意这样自嘲,因为他至今没有成家,除了藏品几乎一无所有。

  事实上,“嘉措”的大名不仅闻名于八廓街,更流传于日喀则、山南、昌都等更遥远的地方,许多人把家里的“宝贝”迢迢千里带到叶星生在拉萨的家门口,一大早就在叶星生的家门前形成一个小集市,供其挑选。

  但叶星生的视野不只停留在家门口,数十年间,他走过西藏的大部分农村和牧场,还有那些大大小小遭人遗弃的古代僧侣的“修行洞”。他还曾到藏族人家的“积肥堆”里刨藏经板和古代的酥油茶壶、从废墟里翻唐卡碎片……随着藏品数量上的累积,叶星生的收藏渐成西藏民俗和民间宗教两大门类,按照形式又归纳出远古文明、民俗用具、服饰艺术、餐饮文化、民居艺术等10个系列。在叶星生眼里,“藏文化艺术品就是历史派往现代的使节,是西藏文明的参证,每个门类都可以写成专著。”

  藏民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几乎每一位收藏家都可以讲出几个有关自身与藏品间奇妙的缘分的故事,这些故事说不清是传奇,还是藏家对于物什的情感的投射。叶星生也不例外。

  叶星生记得有一次去日喀则采风,中途下车休息时错过了回拉萨的车,在幽深、暗黑的谷地里,叶星生望着满天星斗,心慌极了,又冷又饿,夹杂着恐惧。无奈中,翻出刚收集到的马铃使劲摇晃,冀望寂静中的铃声能引来路人相救,果不其然,不久一个藏族女孩带着他父亲出现在叶星生面前,他在藏族人的家里安然度过了那一个长夜。如今想起,依然是温暖的。

  1993年底,叶星生花了65000元人民币,相当于他当时7年的工资,买了一幅“马王明王堆绣唐卡”(后经文物局鉴定,此唐卡创作年代为清代,属国家一级文物)。据叶星生介绍,“这个唐卡用藏族传统的堆绣工艺制成,把五彩锦缎拼接、缝制,人物臂纹、佛冠以1300余颗小珍珠串联而成,把两种特殊的工艺镶嵌组合,非常罕见。”曾经有人出人民币65万元,外加一套房子,想让叶星生出让。碰巧当时叶星生总想着“该过日子了,不能再玩了,于是就需要钱”,而那个想收购的人又不断地跟他嘀咕这件事,并给了他2万定金。这事似乎就要办成了。可自从那2万定金送到叶星生手上的那个晚上起,叶星生便开始噩梦连连,“每天晚上全梦见鬼,第二天一身冷汗,每天如此,我就感觉到可能是不祥之兆,我想不能这样做。”2003年,叶星生把“马王明王堆绣唐卡”捐赠给拉萨三大寺之一的色拉寺。

  事实上,自上世纪90年代末,叶星生一直有把他的藏品捐赠给社会的念头,“我在1996年举办的一次小型的个人收藏展上,看见一个老奶奶特别感人,80多岁了手在抖,牵着她的孙女来看这个展览。她边看,嘴里边嘀咕着给小孙女说,‘哎呀,这是我爷爷他们用的,这是我奶奶她们那一代用的,这是我们以前耕地的,这是我们以前装粮食的’,我一下感觉到,他们那才叫做血脉相承,他们才是这些藏品的真正主人。”

  客观上,随着藏文化藏品的增加,保存也成了一个问题。有一阵子,叶星生成天提防小偷和老鼠。有一次叶星生的住处遭小偷“光顾”,好在小偷只对存放在叶星生住处母亲给他置办的结婚用的金首饰感兴趣,而老鼠则啃断了他藏在棉鞋里的唐卡上的丝线。叶星生经常感叹:收藏到几件藏品是观赏,几十件是把玩,几百件是展览,上千件就是负担了。

  1999年,叶星生决心把30年收藏的2300件藏品捐给国家,因为“那是它们可能的最好的归宿”。一个冬天的早上,叶星生焚香祈祷,为自己30年心血收罗到的40多箱藏品一一系上哈达,才让武警抬上军车。叶星生回忆:“看见车子开动,哈达飘起来,我简直疯了,心里有种被撕裂的感觉。”捐完藏品之后,叶星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不会投入收藏了,但事隔不久,他还是把国家颁发给他的轿车卖了,把全部奖金又投入到收藏活动中去。

  Profile人物档案

  叶星生:藏名“嘉措”,1948年生,四川成都人,著名画家,收藏家,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西藏大学客座教授。在西藏40余年,以巨大的热情投入收藏、研究西藏民间艺术。编著有《西藏概况》、《西藏面具艺术》、《西藏民间艺术珍藏》。


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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