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靠岸

　　姜洪桥

　　“那个谁，你过来跟他们聊聊”，刚刚跟记者谈到旁边还住着个从韩国留学回来的邻居的钱钱，即兴跑出门把邻居拽过来加入访谈。对于这样亲密的邻里关系，钱钱笑着说，“我们这里就像小时候居住的大杂院一样，互相串门”。这里就是“北漂码头”青年公寓，一个专门为外地来京人士提供居住服务的新场所。而钱钱是其中的房客之一。

　　在找到北漂码头之前，钱钱和绝大部分漂泊在北京的外地人一样，在北京四处找房搬家，寻找一个价格合理，又能满足自己需要的临时的家。北漂码头总经理张仕森描述，不算上普通的打工族，仅是每年来京的大学毕业生规模就达到50万人。“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们的需要”，张仕森说。

　　家一样的码头

　　钱钱参加工作两年，8月份刚刚搬到北漂码头，这里的一切都让活泼好动的她感到新奇。160套房间都是面积只有20多平米的小小的一居室。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厨房、

卫生间都具备，租金最高只需要900元。这跟大部分可租赁的民房相比还是相当便宜的。而且，你可以选择各种租期与合租方式，短到一个月，长到20年，只要你愿意。这对于收入不是很高，工作还不稳定的北漂来说相当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是钱钱非常喜欢这里。她宣称，喜欢这里的原因是有人情味。在这个不到6000平米的院子里，邻里关系似乎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年代。几百个年纪相仿的人出门互相热情地打招呼，串门聊天，一块组织活动。或许正是由于这种频繁的交流制造的信任，很多人出门不锁门，如果需要还可以打个电话请邻居或者物业管理人员去自己的家帮忙办点事情。有意思的是，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故事多多。据说，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里160套房全部客满，并且已经促成了好几对新情侣。

　　相比于优惠的价格和灵活的租期，北漂码头似乎在精神层面上比普通社区更具备家园的意味。就如一进院门所看到的标语，“漂泊的心不再流浪”。张仕森承认，他们是刻意而为。在北漂码头，物业管理人员称租客为“业主”，尽管无论是房东还是租客，实际上他们并不拥有这片土地和房屋的实质产权。虽然远在城乡结合部的西马各庄，北漂码头仍旧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服务，无论是网络出现问题还是生病，只需要一个电话物业服务人员就会即刻上门。有趣的是，尽管地点偏远，房间紧凑，北漂码头还是给每个租户门前留下一小块自留地。有人种上自己喜爱的枫树，有人则种上大白菜，开吃绿色食品。

　　8月份之前，钱钱和大部分刚刚来到北京的大学生一样，选择在朝阳甘露园与朋友合租一个两居室。由于朋友搬家，钱钱面临重新租房的问题。在那里，一个简单

装修的一居室价格至少在1500元以上。对于当时月薪3000多元的钱钱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而且，初来北京的北漂人似乎都很了解，在很多情况下，付了租金不代表你享受着权利。北漂码头青年公寓副总李涛回忆2002年来北京，租赁了万泉庄的平房，每次有来朋友探访，房东都要仔细询问。“那种感觉并不舒服”，李涛说。

　　张仕森表示，事实上，他在5年前就了解到这些情况，并有兴趣创办北漂之家。虽然他本人并不是北漂，但他和他的同事李涛一样，亲耳听说了北漂的朋友被关进收容所，送到昌平筛沙子的故事。张仕森随后的调研显示，每年有30万应届毕业生留在北京，加上外来的大学毕业生，有近50万人。这是一个规模极其庞大的群体。“北漂码头住着的这些年轻人他们大多在国贸和大望路一带上班，他们是未来社会的精英人群，但是他们居无定所，到处漂泊”，张仕森说。

　　被遗忘的人群

　　就是这样的未来精英人群，他们被排除在政府的各种住房保障之外。据说，也是这些有知识的青年移民最多地在网络上批评住

房价格和保障政策。用钱钱的话来说，“北京的房价在吃人”。钱钱自称并不热衷在网上讨论房价。不过，看到相关新闻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上两句。好在钱钱还比较乐观。她认为，工作5年之后大部分人都能买房，自己已经工作两年，也许3年时间也很快。不过，似乎她并不善于精打细算。目前她虽然收入可以达到月薪8000元，以这样的收入在北京买上商品房恐怕3年之内仍旧颇有难度。

　　张仕森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能清楚的记得北漂码头的第一个客户。一个在物流公司工作的大学生。在北漂码头还是施工工地的时候来到这里，希望住下来。张仕森起初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房子刚刚盖好，施工现场乱七八糟，连暖气都没有。但是这个第一位客户的执着感动了张仕森，他说：“没关系，我能住的”。 “没有暖气的冬天真是冷”，有着在施工现场值班经验的张仕森决定，北漂码头免费让他住到正式开张。直到现在，这个第一位客户仍旧享受着北漂码头的特殊优惠。

　　张仕森和李涛都能够理解北漂人的艰辛。北漂码头的创办同样不易。为了实现低租金，张仕森需要寻找低租价的土地。这在寸土寸金的北京显得尤为困难。张仕森告诉记者，寻找这样土地通常是规划上不适宜兴建大型社区，开发商无法涉足的地方，非常难找。由于是以企业的角色兴建，这种低租金项目享受不到政府的优惠和支持。在与地方政府洽谈的过程中，张仕森通常会极力向地方基层政府描述它的前景和意义。“如果他们同情和理解的话，或许会在租金上做出一些让步”，张仕森说。

　　张仕森有个庞大的计划。他计划在2008年前在北京开设10家“北漂码头”并逐步形成连锁品牌。北漂码头的第二个分站，大山子公寓将在今年开业。当然，就投入和租金收入来说，实现盈利是有相当困难的。每间800元左右的租金收入难以填补每年40万的土地租金和建安等其他投入。张仕森寄希望于形成规模之后带来的附加值。“如果我们的租户达到一万人，它可能会带动社区网络、超市甚至旅游服务收入”，张仕森说：“我们是企业，必须实现适当盈利，否则无法维持下去”。

　　尽管困难重重，张仕森还是比较有信心。他指着某个方向对记者说，旁边万科青青家园售价已经超过1万，绿丰家园一居室租金要1200元每月。这是个很悲剧性的事业，北漂码头的初衷是为着北漂人不再流浪。而高房价却是北漂码头本身生存下去的机会。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