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环境换取增长”到“环境优化增长”

　　

　　经过环境整治，白鹭重回长兴大地。常宣 摄

　　在长兴开展的污染行业整治中，工人正在拆除污染严重的喷水纳机。常宣摄编者按：近几年来，位于太湖南岸的浙江省长兴县先后关闭污染企业300多家，已经完成喷水织机、小水泥、铅酸蓄电池、矿山、耐火窑炉等五大产业的整治任务。

　　在摆脱环境问题一度亮红灯的困境后，县委书记刘国富不无感慨地说：“如今回头来看，整治污染绝不等于搞垮某个产业。相反，环境一旦实现优化，还推动了产业增长的速度，实践证明，环保可以成为调整产业结构，提升企业产品档次，落实

科学发展观的有力抓手！”本报记者近期就环境保护问题与这位县委书记进行了一番对话，他的环保得失观对战斗在一线的广大基层干部应有很强的指导和借鉴作用。

　　“发展是硬道理，但硬发展是没道理”

　　记者：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历来是一对矛盾，矛盾先发地区往往也是经验先发地区，您作为一个经济发达县的县委书记，狠抓环保的最初动力来自哪里？

　　刘国富：环境保护的主要动力来自于群众，在环保上，长兴已经有太多深刻的教训。2004年5月，这里曾经发生数百名儿童铅中毒事件，并进而酿成群体性事件，引发这一事件的直接导火索，就是一家蓄电池企业违规排污。我们很快对责任企业进行了停业整顿。自此以后，全县领导班子越来越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发展是硬道理，但硬发展是没道理。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发展，老百姓不会接受！

　　记者：长兴县是全国著名的铅酸蓄电池生产基地，全国一半的产品出自这里，铅酸蓄电池产业为长兴经济发展提供强劲动力的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铅粉、铅尘污染，曾经有人认为，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是非此即彼的选择，但长兴县委县政府是如何踩好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跷跷板”？

　　刘国富：我们治理污染时风险很大。当环境问题突出时，污染就成了主要矛盾，但当环境问题经过治理得到缓解后，产业发展又会成为主要矛盾。从这一视角讲，我们是幸运的、成功的，如果整治污染把一个产业搞垮了，党委政府的压力会更大。如今，长兴的污染整治非但没有把行业整垮，反而有了提升，这样的整治才是真正的整治。

　　我们从2004年开始，通过两年整治，企业家数从175家减少到50家，减少了75%，但是剩下的企业产品结构调优了，生产层次调高了，经营效益也凸显了。整治后长兴县铅酸蓄电池企业的产值比整治前同比提高了60%。

　　其实，一些作坊式、工艺简陋、污染严重的铅酸蓄电池小企业在环保上的零投入，使得产品的成本极低，导致不公平竞争，逼得上规模的知名企业也想方设法降低本来应该付出的正常环保成本，这类污染企业被整治后，不仅净化了市场环境，而且促进铅酸蓄电池产业健康发展。比如县里规模较大的铅酸蓄电池生产企业——浙江超威电源有限公司，在整治的时候，连续投入2000多万元资金改造生产工艺、生产方式和污水处理设施，2006年利润同比增长105%，销售额增加80%。

　　“这边在关厂，那边来招商，环境保护需要全国一盘棋！”

　　记者：在整治环境污染过程中，什么事情让您最感无奈？

　　刘国富：有一种现象让我们感到很无奈，长兴这边还在整顿关闭一些排放不达标的企业，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地区的县市便已在门口招商引资了，而且条件十分优惠，甚至带着土地部门现场办公。我们已经进行了痛苦抉择，刚刚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但被关闭的工厂又都转移了，在其它地方继续污染。因此环境保护应该要有全国一盘棋的战略规划。

　　在污染问题上，我们已经付出代价，已经交了昂贵的学费，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其它地方真的不能再走我们的老路了。比如，仅2004年全县就投入了1.5亿元资金关闭污染企业300多家，测算当年财政收入减少1亿多元。而且，生态环境污染了，要想恢复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成本更为巨大。

　　“治理污染亟须完善法治”

　　记者：在污染治理的制度层面，您觉得还有哪些需要完善？

　　刘国富：回顾长兴县整治污染企业的经历，目前最为迫切的需要在制度层面上为治理污染提供法治基础。在整治几大行业时，由于没有相关行业标准，企业是合法生存，我们是“违法”关闭。法治环境没有建立，我们要给企业做多少工作可想而知，甚至有人扬言要把我杀掉。整治耐火窑的时候，百余家企业联名告我，认为我在阻碍经济发展，但在稳定社会大局面前，我没有退路，不是环境问题形势紧迫，全县也不会壮士断腕！

　　没有制度安排，基层干部要想整治污染企业，身心就要付出成本，这样做还是人治，还是靠个人的强势来推动。像水泥整治时，我心理很清楚政策依据、法律依据并不是很足。但当时水泥价格最低，我感觉机会来了，机立窑全部一次性关掉，上级政策规定一家补10万元，县里再增补了50万元，因为效益不好，企业也乐意，但现在水泥效益好了，补几百万元都不一定能关掉了。环境整治要抓住机会，越往后拖，政府、企业、社会付出的成本会越高！

　　国家应该对高能耗、高污染的行业建立一个统一的行业环保法治标准，要一视同仁，这个县不行，那个县也不行。在铅酸蓄电池整治过程中，长兴县制定了地方标准，关闭了125家蓄电池企业，但这些企业在其他地方却被敬为上宾。当务之急要有标准，并且要严格执行标准。

　　谨防工业园区成为环境污染的“重灾区”

　　近年来，工业园区凭借生产集聚化、基础设施共享等优势，成为地方经济发展的

发动机。但是记者在采访时发现，一些地方单纯追求GDP，对工业园区的管理一路开“绿灯”，有的园区在这种“庇护”下长期违法生产和超标排污，成为环境污染的“重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