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蒋飞

　　又是一张张无助的脸，又是一群群围堵在门前追债的新老业主，又是一桩地产中介人员卷款潜逃的丑闻。

　　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是深圳中介业内排名前五的中天置业董事长蒋飞，其卷走的资金据说保守估计接近1.6亿元。楼市大调整，股市大动荡，那笔巨款也许绝大部分已在跌宕起伏的楼市股市中灰飞烟灭了。

　　东窗事发

　　11月13日中午，位于深圳闹市罗湖区人民南路的深圳中天置业评估有限公司总部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公司内部整顿，暂时歇业”的告示。“老板蒋飞早跑了”的消息让闻风而来的众多客户和债主心乱如麻。

　　据悉，事发后两天内，深圳警方已接到有关中天置业诈骗的报案多起，涉及金额高达2600余万元。当地媒体报道称，中天置业某高层曾承认，从账面上看蒋拿走的钱接近4000万元。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天员工私下向记者表示：“实际可能远远高于此数，如今公司内部调查的数目就接近1.6亿元。”

　　此番卷款潜逃，蒋飞似乎早有预谋。记者向深圳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局了解到的情况显示，早在今年7月，蒋飞便有意通过其控制的担保公司，将客户贷款买楼的钱直接转入自己的私人账户。

　　刘芳华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今年9月她通过中天看中了罗湖区太白路的一套房子，并与业主张先生签订总价120万元的购房合同。其后刘先付给业主6万元定金，并将首期款54万元交予中天置业监管。

　　随后双方与深圳市中天长盛担保有限公司签订按揭担保委托合同，以便为这套还有银行贷款未付清的房子办理转按揭。合同中约定，由该公司担保从兴业银行贷款60万元替业主偿还贷款，而刘必须授权按揭银行直接把此笔贷款划到前者指定的账户中。

　　直到日前中天置业出事后，刘向警方报案时才发现还有近20位“苦主”与她有同样的遭遇。原来中天长盛担保公司实际控制人仍为蒋飞，公司所指定的账户乃是蒋在兴业银行开设的私人账户。

　　楼市回落触发危机

　　中天置业老板蒋飞今年33岁， 2003年3月开办中天前是一家

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员。中天置业起步阶段仅有4家门店，但短短几年间超常规发展，仅在深圳一地门店数量已超过100家，同时在上海、成都等地急剧扩张，营业额数以十倍地增长。

　　今年8月份前后，针对炒风日盛、已呈明显过热迹象的楼市，深圳市政府有关部门发布一连串强力调控措施，包括对

二手房交易按增值部分征税20％，采用新版二手房买卖合同以制止“阴阳合同”（合同价与实际成交价不同以逃避征税）泛滥现象等。加上有传闻称“深圳将作为物业税首批试点城市”，行家预期楼价很可能受到打压，于是观望气氛加重，成交量开始回落。

　　楼市出现“拐点”，地产中介业首当其冲。据粗略估计，近两三个月来各家中介营业额普遍下挫50%左右，不仅中小公司不时传出裁员、收缩甚至歇业的消息，排名前列的大型中介也受到冲击。在此期间业内人士私下交流时，就有人预言作风急进而经营手法诡异的中天置业“最有可能先出事”。

　　一位曾与蒋飞共事的人士告诉记者，中天置业早就出现业务锐减的问题。今年5月份前后，中天深圳龙岗分行一个月最高的佣金收入接近120万元，到了10月份，该分行佣金收入剧减至仅有10万余元。

　　与此同时，蒋飞还要抽调资金支持外地业务的扩张。据悉，今年早些时候，为了给上海等地分公司“输血”，中天深圳各门店的经纪都被要求每月必须完成定额任务，尽可能多地把客户交易资金存入公司指定的异地经营账户上去。

　　是地产中介还是圈钱机器？

　　记者从深圳工商部门了解到，中天置业注册资本1000万元，在地产代理业发达的深圳只能算中等规模的公司，居然短期内能开门店百家，又向外地大举扩张，庞大投资从何而来？因何又能一夜之间卷走上亿元资金？

　　深圳知名中介机构世联行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表示，现在有些地产中介某种程度上成了“准金融公司”，绝大部分发展资金都是“借鸡生蛋”，大量开店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方便“吸钱”。

　　挪用客户购楼款是常见手法。按惯例二手房买家需至少支付楼价的40%为首期款，由于交易需时较久，这笔钱会在中介账户上停留1至2个月。以今年深圳楼市火爆期间为例，类似中天置业的大型中介日均成交二手房近40套，保守估计每套房价90万元，一天入账的首期款就高达1400万元，只要成交量稳定，后续资金不断补充，一个月下来中介账户上的流动现金可达3亿～4亿元。从刘芳华的遭遇可以看出，蒋飞挪用的不仅仅是首期款，而是客户的全部购房款，其“沉淀”的资金就更加惊人了。

　　有些银行也有意无意地成了蒋飞的“提款机”。据知情人士透露，在蒋飞卷走的巨款中，相当一部分是近段时间的银行贷款。一位与中天有过接触的银行放贷员称，该公司账户上随时有数以亿计的资金进出，其门店大多是商业旺地的“铺王”，省外分公司玩命地扩张，一年仅广告支出就接近300万元，这一切都很容易“说服”银行批出大笔贷款。有据说来自中天置业高管的说法称，蒋飞至少欠下两家银行贷款多达6000万元。

　　资产泡沫爆破前兆？

　　一边是深圳楼市突然从高峰滑落，一边是蒋飞种种冒险家式的腾挪手法，“中天

神话”的破灭似乎有某种必然性，而近期股市的大幅震荡，或许是压倒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据当地中介业内人士称，中天内部有一个颇为神秘的部门，人数不多，具体业务从不对外公开，但业绩却出奇地好，一度连续月入数百万元。外界猜测，这很可能是蒋飞御用的“炒股班子”，本金自然大多是刘芳华们的购房款。

　　近日内地股市进入大幅调整期，大量股民投资被套，而中天的资金链此时轰然断裂，也许不全是巧合。有最新消息透露，蒋飞走后，债主盈门的中天账户中只剩下可怜的4万余元。

　　中天事件远远没到真相大白的时候，而受其拖累，深圳中介业乃至曾经领跑全国的整个深圳楼市，一夜之间大有风雨飘摇的味道。

　　“如果楼市继续火热，资金运行顺畅，蒋飞完全有可能把‘十个锅子九个盖’的游戏玩下去。”王岳则律师说。

　　但事实上，残酷的市场再也没有给蒋飞任何机会。

　　也许若干年后回过头看，会发现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只是更大的泡沫破裂之前一个小小的预警信号而已。

　　尽管在这一轮中国的楼市和股市共同掀起的资产膨胀大潮中，他算得上一个有过短暂辉煌的“弄潮儿”。

　　链接

　　中天置业卷款案促使深地产股集中暴跌

　　11月16日，以龙头万科为首的深圳地产股均出现大幅下挫，并拖累深证成指下挫700点，引发了市场对深圳地产股的担忧，由此引发资金对深圳地产行业未来走向的担忧，资金撤出地产股迹象明显。

　　有分析认为，成交量长期萎靡，房价居高不下的背景下，中天置业老板卷款潜逃所引发的后续影响正在各个方面展开。

　　蒋飞曾梦想做全国中介老大

　　据相关媒体报道，去年蒋飞曾荣膺“深圳地产十大风云人物”。这个“荣誉”是蒋飞自己包装出来的。

　　据说，蒋飞对这个“荣誉”很看重，曾私下对员工说，有了这个荣誉公司今后的业务就会很快发展起来，对公司开拓市场非常有利。“在地产中介行业中，蒋飞一直想做行业的'大哥大'，想主导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和方向，他的野心很大。蒋飞获得‘深圳地产十大风云人物’后，这种想法更为迫切，公司的盲目扩张也就随之开始了。这个‘荣誉’没有使他成功，反而加剧了他的衰败。”中天置业某高层说。

　　“蒋飞对部下说，他要做全国地产中介的老大，在深圳要成立400家分行，以深圳为总部，以北京、上海、成都为区域中心，辐射全国的庞大业务网络将在今年内展开，成为地产中介的一面旗舰企业。可是，蒋飞这个梦想还没有实现就破灭了。”与蒋飞一起创业的另一名高层透露。

中国经营报记者：长青，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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