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布什的智商

　　徐 行

　　近日，在纽约飞往北京的飞机上，一位美国律师与我邻座。打开话匣之后，这位老兄抱怨，美国这些年真是倒霉得很，“9·11”恐怖袭击使美国受到重创，之后的阿富汗战争至今没有达到目的，伊拉克战争看来要成为“压垮美国人的沉重包袱”。他总结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美国总统布什的智商太低造成的后果。

　　关于布什的智商，在美国的确是有争议的。布什竞选总统时，多次讲错外国政要的名字，对不少重要问题闪烁其词，就曾引起舆论哗然。当政之后，布什一度施政方向不明，内外政策不清。“9·11”事件使布什看清了美国的最大威胁和最优先的任务，但他在应对这一挑战时，又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他提出“先发制人”战略，声称任何国家“不支持美国，就是反对美国”。似乎在他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颜色，非黑即白。当然，世界充满各种色彩，布什后来也不得不调整他对世界的看法和他的对外政策。

　　　然而，布什的智商真的低吗？我个人的观察是，布什的智商绝对不能算是低的。

　　首先，如果以成败论英雄，布什两次赢得总统选举，足以证明他有过人的特点。也许有人反对以成败论英雄，但有谁会说败在布什手下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戈尔或克里，比布什更聪明？也许有人会说布什两次当选总统，全仗一帮军师高参，那这些人甘愿为布什效力，又说明什么呢？

　　第二，可以设想，“9·11”事件发生后，无论谁掌权，都将面临很困难的抉择。

伊拉克战争固然进展不顺，令美国人大失所望，但不能不看到，布什也不是一无所获。美军大举进驻了中东，一方面遇到新麻烦，另一方面也加强了对中东的控制。起码，布什抓住并借伊人之手搞掉了萨达姆，了结了延续十多年的家族恩怨。

　　第三，布什的言行似乎是简单了点，但在最复杂困难的背景下，却不失朴素、明了的特点。美国大多数民众并不关心国际大事，听不懂也懒得听政客们夸夸其谈。他们讨厌政客们自以为是，把本来就不简单的事情搞得更复杂。对布什的语言风格，他们感觉有点亲切，听得清楚，听得进去，好像布什就是跟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普通一员。

　　第四，面对现在伊拉克的乱局，布什作为一个政治领导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美国的政治学者们都明白，一个政治领导人在遇到困难时，特别是当遇到因自身决策失误而陷入重大困境时，唯一可以选择的做法就是不认错，坚持既定政策。即使不得已进行政策调整，也要把它包装成是对原有政策的发展，而不是否定。试想，一个否定自我的政治领导人，如何还能继续立足下去，并取信于民？

　　我倒不是说布什有意要显得大智若愚，也不是说他的选择就是正确的。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耶鲁大学的学生，一个当过州长的人，一个由年轻时的

花花公子转变为虔诚的宗教信徒的人，布什的智商恐怕无论如何谈不上是低的。至于布什的选择是否正确，这取决于从哪个角度看。一个政治领导人总希望给后人留下深深打上个人烙印的政治遗产，从这个意义上说，布什的选择不可谓不正确。用布什自己的话说，杜鲁门总统曾因对外开战遭受批评，福特总统曾因豁免尼克松遭到非议，但他们都挺过来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地受到肯定和尊重。

　　很显然，布什希望并相信美国人总有一天会认同他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决策。布什今年1月11日晚上对美国民众发表电视讲话，强调其对伊拉克政策的正确性，宣布增兵两万余人以打击伊拉克反美武装分子，并要求伊拉克人尽快担负起稳定伊局势的责任。这之后的形势发展很不顺利，完全不像布什期望看到的那样。布什当然感受到了因伊战不順给他自己以及共和党带来的政治麻烦。一段时间来，美国民主党抓住布什伊拉克政策失误不放，以致共和党中期选举惨败。如在余下的时间内伊局势仍无起色，共和党将注定输掉2008年大选。但布什同时也看到了机遇，那就是民主党对伊拉克问题也苦无良策。民主党内强有力的总统参选人希拉里当年就支持对伊拉克开战，现在也不主张立即从伊撤出所有的美军。

　　美国舆论指出，对美下一届总统而言，最大的挑战将是“如何使已经失败的对伊政策看上去并未失败”。这句话深藏玄机。布什曾期望通过增兵稳定局势，从而谋求尽早从伊“体面”撤军。现在看来，增兵不能达到预期目的，谁也不能提出比布什的主意更可行的办法。美国在伊拉克的困境，乃至美国在整个反恐战争中的困境，从本质上讲不是布什个人智商的问题。可以说，这种困境是美国长期以来企图借助强大实力特别是庞大的军事机器，称霸世界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