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克疗法之父谈休克疗法

　　程 凯

　　作者萨克斯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为线索，讲述了他指点玻利维亚、波兰、俄罗斯等国“江山”的故事，还认真分析比较了中国、印度的转轨问题。按照萨克斯的说法，他提出了一套新的发展经济学——临床经济学，强调好的发展经济学和好的临床治疗学之间的相似之处。

　　喜欢开药方的萨克斯

　　第一次仔细听到“2025年：极端贫穷终结之年”的提法，是去年在清华大学的讲堂上，上面赫然端坐的是大名鼎鼎的“休克疗法”之父——杰弗里·萨克斯。再次看到同样的论调，是最近读到的萨克斯的新著《贫穷的终结》。

　　萨克斯是个喜欢开药方的人，他曾经给若干个重要的转轨国家开过药方，最有名也最“要命”的就是俄罗斯吞下的“休克疗法”。

　　这些年，萨克斯教授直接参与联合国千年计划，转攻贫困问题。在萨克斯看来，地理因素、财政陷阱、政府失灵、文化障碍、地缘政治和人口问题，这些都是病根所在。望闻问切后，萨克斯更是对症下药，指出结束贫困的关键在于让穷人走上发展的阶梯，这需要基础设施、公共建设、人力资本等方面的投资，需要各发达国家及国际机构的支持与援助，令世界走上更为开明的全球化道路。

　　如果《贫穷的终结》只讲这样的宏大论题，可能不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不是我们缺乏人文关怀，的确是中国人自己还不富裕。但是，《贫穷的终结》偏偏是一本非常吸引人的书，因为在书中萨克斯第一次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为线索，讲述了他指点玻利维亚、波兰、俄罗斯等国“江山”的故事，还认真分析比较了中国、印度的转轨问题。

　　按照萨克斯的说法，他提出了一套新的发展经济学——临床经济学，强调好的发展经济学和好的临床治疗学之间的相似之处，而且，“在过去20年中的很多场合，为了开一张药方，我被邀请治疗经济病人——危机横行的国家”。

　　萨克斯成名于南美，他开出的治理“恶性通货膨胀”的药方药到病除；但萨克斯的名头还是来自于“休克疗法”。不过在《贫穷的终结》中，萨克斯坚定地表示：“休克疗法”这个词汇是新闻界虚构出来以描述激进改革的，它完全是错误的概念。

　　经济改革都是漫长的

　　《贫穷的终结》中有不少有趣的细节。萨克斯曾在1991年12月在克里姆林宫两次见到叶利钦。第二次是在12月11日上午进行的。叶利钦眉开眼笑、张开双臂走了进来，并充满幸福、容光焕发地坐了下来。“先生们，我想要告诉你们，事实上我可能是第一个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苏联结束了。”他继续说道，“我刚刚在隔壁会见了苏联的将军们，他们同意解散苏联。”

　　萨克斯想，“我们的工作必须加速了。苏联结束了；俄罗斯不久将会独立，在数周内就会启动经济改革措施”。他对俄罗斯的基本建议是：快速推行当时有可能实施的关键性改革——比如稳定化和市场自由化——以及坚定地(尽管不是在一夜之间)推进私有化，“我们反复强调：目标是正常化而不是独特化。我们也促使他们尽可能获取外部的金融援助”。

　　不过，今天回过头看，萨克斯才认识到“俄罗斯有多大，问题就有多深”。

　　现在他承认，没有任何经济政策能够达到在数天、数周甚至数年的时间内重新配置所有的人口、工厂和资产，俄罗斯需要的转轨将是复杂的、有争议的。“取消价格控制，货币可兑换以及市场自由化带来的初始冲击是有帮助的，就像这些措施在波兰曾起的作用一样，但是它们不能解决根本性的结构失调、能源供应下降以及一系列相关联的危机发生等问题。”

　　萨克斯意识到，这将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改革措施至多能够帮助俄罗斯走上一条巨大的、花费整整一代人时间的经济和社会转轨之路。无论如何，俄罗斯需要大量国际援助以使其成功地脱离困境，这些国际援助包括现在已经被人熟悉的稳定俄罗斯货币卢布的外汇储备，以及取消部分苏联时代的对外债务。

　　萨克斯曾给波兰开出了“好药方”。可惜，按照萨克斯的想法，他把俄罗斯看做像波兰一样的国家，只是面积比其大4倍。实际上呢，从结构和文化上讲，俄罗斯面临的问题是波兰的10倍。

　　一切都言之尚早

　　回首过去，萨克斯的教训是什么？他将不对俄罗斯从美国获得大规模援助那么乐观——“尤其是如果在领导层内有理查德·切尼和保罗·沃尔福威茨，因为他们把俄罗斯视为一个持续的威胁而不是未来的贸易和对外政策伙伴。”

　　但是要问萨克斯提出的建议会有什么不同？萨克斯的回答是：“在很大程度上，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坚持，要对俄罗斯的民主和市场经济前景做一个最终的判断也为时尚早。而且，萨克斯还引用了一句话，当被问及法国大革命是成功还是失败时，中国的周恩来总理所说的一句妙语：“现在还言之尚早。”

　　在《贫穷的终结》中，萨克斯也不忘研究中国药方，有意思的是，他研究了中国改革之初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认定：中国的农村公社制度的迅速土崩瓦解，不是通过自上而下的命令实现的，而是在毛泽东去世之后全国范围内的农村自下而上的行动实现的。在农村公社解体以野火燎原之势展开后，中共中央于1979年将其合法化，但实际上农村公社的解体已经基本实现。

　　“这种变化根本就不是渐进的，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休克疗法”，而“中国只有一项改革确实是渐进的，那就是国有企业的改革”。

　　好在最后萨克斯没有给中国开药方，只是提了未来的几个“挑战”：经济增长不平衡，政府部门在社会发展以及环境保护中的责任定位，以及政治体制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