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勿清的男人

　　■海岸

　　在上海生活过的人，看张爱玲会多了一点上海人的亲切熟络感。

　　现下的女子读胡兰成的书被他吸引一点也不意外，试想有几个人可以像张爱玲那样的学识文采和观人入微的独到和精辟！胡没有三头六臂哪能降服张这样的奇女子？

　　两人的恩恩怨怨是文坛不尽的佳话，当事者的态度却是明眼人都可以看见：“拎得起，放得下”的不是男主角，而是女主角。

　　称胡为师的朱天文写过文章：朱西宁写信给张爱玲，大谈中国纳妾的传统，几乎叫全家女性吃惊，连朱的太太都表示不满——此时正是朱西宁接胡开课不久。

　　与胡同躲去日本的女人是某大亨的夫人，也许大亨已去世，也许是钱用光了——无论如何，你当张爱玲是什么人？

　　朱西宁学识好，心地也好，可惜，朱西宁不是

　　聪明才智如张爱玲这样的上海女子，最讨厌的不一定是男人在政治上的是是非非，也不是感情上的负心与否，更不是他的经济富裕和贫困——而是男人的“拎勿清”。

　　张爱玲从此断绝与朱西宁的书信往来，回信都省了。

　　沈登恩是台湾书商，他在报上写过文章，说张爱玲“小家子气”——社会上的人都知道张出自大户人家。

　　当然，大户人家也有小家子气的。那么，我们来看看大出版商举的例吧。

　　沈本来和张谈一些书的出版。胡兰成知道了，写信给沈，表示希望为张的新书写序言。多棒的生意眼：近世纪的战乱才子佳人，天涯海角，再次重逢……那销路，还用说吗？沈就给张去信了。

　　沈是个大出版商，业绩有目共睹，对书市场了如指掌，可惜，他也不是上海人，他也不了解上海女子。

　　经济拮据的张爱玲依然是张爱玲，她依然不喜欢男人“拎不清”——她依然断绝了和大书商的书信往来。

　　于是，她成了大书商眼里的“小家子气”的女人。

　　张爱玲年轻时一定见识过胡兰成之类人的“大家风范”。一个人有“大家风范”不太难，难得是一辈子保有“大家风范”。一个熟读中国历史文化的“为人师表”的人，在张还有丈夫家庭的时候公开写自己和张过去私事，算不算“大家风范”？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向张爱玲这样的女子谈小妾之传统美算不算“大家风范”？在张爱玲去世后，将张拒绝“老情人”写序说是“小家子气”，算不算“大家风范？

　　张爱玲的小说和她人格的精彩之处——拎勿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