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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核桃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2日 09:05 中国经济时报

  ■高维生

  核桃味甘性温,有补肾固精、湿肺定喘、润肠通便功效,是一味中药,这是多年后才知道的。我吃过核桃仁、人工种植的家核桃,我想念的还是家乡的山核桃。

  家乡像一只大筐,里面装满了东西,核桃是其中的一个,它和我的少年时代联系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失,它变得深沉了。

  妻子是从报纸上看到核桃营养丰富,对身体大有好处,从超市买回核桃。核桃的形状、色泽和山核桃差不多,没大的区别,本质不同。超市买的核桃皮薄易碎,有的放到掌心,双手挤压,皮脆破裂。稍结实一点的,放到脚下,轻轻一踩,皮破壳散,不用动家伙敲它。桃仁肥大,卧在壳内,随手取拿,不费多大力气。这种核桃没有清香味,吃几个也就没意思了。

  记忆中的核桃,生长在野山野地,漫着清香和灵气,便有山的味道了。

  姥姥家在

长白山区,山环山,山套山。小镇的街道,像丢在地上的弹弓叉,成Y字形。只有一条天老公路通往外界。居民的房子建在半山腰,吃水要到“下坎”挑,青石铺的台阶通向“井沿”。井深幽深,井壁石块构筑,夏天攀有苔藓,天热俯在井口,清凉的水湿气扑在脸上。到了冬天,每天第一个来挑水的人,趟出雪路,还要挥动镩子,拓开水面上结的冰。家中的水缸中,浮着碎冰,捞出一块,坐在热炕头上吃冰。山里的生活安静和寂寞,很少喧闹,到了秋天小镇热闹,金色是秋天的形象代言人。天气晴朗,大雁鸣叫,排着齐整的队伍,一路不畏艰辛,向南方飞去。进山收秋的人多了,这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采山菜,打松塔,收核桃,这是收获的季节,预告冬天快要来到了。进山一去就是一天,收核桃不是玩,是累活。我惟一的一次采山,是随三舅收核桃。

  背上麻袋,带上干粮,走了半晌的山路,精疲力尽,到了六道沟。望着钻一片核桃树,我不知道怎么把核桃弄下来。树高皮滑,我是不敢爬上去,三舅用一竿子打落核桃,我个个地捡到口袋中。

  冬天围坐在火盆旁,有一首歌谣我是在吃核桃时学会的,是太姥姥教的我。她唱的歌谣,非常好听,随着起伏的韵律,存在我记忆中了。

  拉大锯

  扯大锯

  姥姥家门口唱大戏

  接姑娘

  唤女婿

  ……

  下雪了,天白了,地白了,山野披上了素洁的大氅。清冷的空气中,飘落的雪花,把山的形状勾勒出来。炕烧得烫人,小花猫趴在炕头不肯睁眼睛,我和太姥姥坐在火盆边上。太姥姥是勤劳的人,一年到头闲不住,一家人的饭,洗的衣裳都要她做。柞木烧的炭火,表面浮着白灰,灰下面的火炭,强劲十足。太姥姥是旧式人物的缩影,常年穿一件斜襟的青布大褂,圆口布鞋,头上盘抓髻,插铜簪。太姥姥用小笸箩端来核桃,核桃尖插向炭火中,不一会儿,就听得一声响,核桃裂开了嘴。刀顺着缝一别,核桃一分为二,一股热气腾地升起,香味散溢。太姥姥从头上抽出铜簪轻挑,一个熟核桃仁就跳了出来。太姥姥的手核桃皮一样粗糙,铜簪在手中变得精致,她每天在劳作中忙碌,毫无怨言。

  核桃是要吃的,这时我还愿听太姥姥唱歌谣,我听了不知多少回,总没有厌烦。太姥姥的声音平和,唱的时候,神情有了一丝回味。太姥姥抽烟,不抽买的烟卷,都是把干烟叶喷得湿乎乎的,一层层地叠好,用剪子铰成丝。太姥姥装烟的盒子,是一个木头盒子,跟了她多年,拖来拽去,木质磨得光滑。太姥姥卷烟,我在一旁吃她给我剥出的核桃仁。

  长大了离开了家乡太姥姥病逝我也没有回去,有一年,我去她的坟上祭奠,看到的是简陋的木碑和一堆黑土。静思往事,想念家乡的山核桃,更想念离开我很多年的太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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