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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人的《闲情赋》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2日 23:17 中国经济时报

  ■浅水

  陶渊明现存的赋只有三篇:《归去来辞》、《闲情赋》和《感士不遇赋》。《归去来辞》是历来为人称颂的名篇,《闲情赋》是他绝无仅有的一篇爱情作品。诗人是要么不写,一写就有如飞来峰一般,平地拔起,突兀绮丽: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飚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诗人一连用了十个“愿在……而为……”,想象自己如何变做了爱人身上的小装饰、小物件,反覆嗟叹。到了现代,钱钟书先生继承了这种胡思乱想的自由。在小说《围城》里,钱先生写他珍藏心中的现代美女唐晓芙说:“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甚至足下践踏的鞋袜,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只这几句话,一位明眸皓齿的现代佳人就站在读者眼前了。而且,钱先生还明明提到“古今中外诗人”。外国诗人也有写过《闲情赋》的吗?当然,大有人在。

  古今中外诗人之中,就我所知,至少还有一位英国诗人是写过的,他就是丁尼生勋爵。丁诗人写的题目为《磨房主的女儿》(The Miller’s Daughter)。可见,并不像陶诗人那么隐晦,只以无名来寄托空灵。可是,非常奇怪的是,陶、丁两诗人的词句竟然惊人相似,可谓时空迥异,心有灵犀。笔者试着将它翻译成四、五世纪的“时髦中文”:

  愿在耳而为环,随朵垂之振颤;尽日夜而隐藏,或摩挲而玉暖!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觉心房之紧贴,罔愁绪或闲情!

  知五内之休戚,欲独抱而扣紧!

  愿在项而为链,承

酥胸之余芳;从长日而仰俯,载欢欣载惆怅;

  愿长卧以轻柔,愿勿解于未央!

  西洋诗人化作心爱女子的身上之物,也就这么几件。比陶诗人那十八般武器的“愿为”这、“愿为”那,要差远了。可以说,中国人的想象比西洋人要丰富,至少以闲情而论便是如此。但是,中国诗人也有不足。后人评论陶诗,说他在平淡中带有爽朗。读丁诗人就可看出,如果要说爽朗,那么中式的爽绝对敌不过西式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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