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起飞前的困境

　　

　　印度起飞前的困境

　　带来快速增长的改革家也可能被选民抛弃

　　倾听印度系列之一

　　印度前内阁商务部部长 苏·斯瓦密

　　·编者按·

　　2003年起印度开始吸引了全球的眼光，中印是近邻，国内各媒体，近期美国《外交》、《商业周刊》都浓墨重彩、辟以专栏或专题。在这些言论中，更多的是外人说印度，难免有隔靴搔痒之憾。本报经过与印度政界、商界、经济学界以及美国印度研究权威的反复沟通，推出一个倾听印度系列，与读者共享同印度政学商界人士的沟通内容，沟通从倾听开始。

　　面对冲突性的政治和经济要求，带来经济快速增长的改革家可能会为选民抛弃。引导好民族主义，印度复兴才开始。

　　印度现在准备好起飞了吗？

　　毫无疑问，今天的印度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世界大国的必要条件。它有130万平方英里的肥沃国土，有着多种区域性气候，农作物四季常青。

　　印度军队也许已经是世界上第四大，并且有强大、配备了印度国产的洲际弹道导弹的热核武器生产能力，能放置同步轨道卫星，很快将有能力部署远洋海军。

　　印度还有强大的社会和家族制度，管理着10亿人口，使这个国家能够安全地历经多次危机而没有四分五裂：战争(1947，1962，1965，1971，1999)、饥荒(1966-67)、经济崩溃(1957，1990-91)，民主政府被颠覆(1975-77)、严重的社会动乱(1947-48，1969，1987，2002)、如今还在忍受可怕的恐怖袭击。

　　经济总量全球第三的国内镜像

　　印度在IT软件领域、生物技术和医药领域都有很强的能力，并且带来了国民经济加速增长，增速每年达到9%，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印度已经是世界上第三大经济体了。

　　但印度还不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我们仍然忍受苏联模式后遗症的痛苦，1950年-1991年我们采用了苏联的计划体制，并惨遭失败，如果没有采用苏联模式，印度已是发达国家。

　　占印度65%人口的农业部门发展滞后，每天都有还不起债的农民自杀。由于过时的劳动法，50%儿童不能上学，童工盛行，成年劳动力的失业率达15%以上；小学和初中教育体制极糟糕，3000万文盲，250万人赤贫。基础设施也非常糟糕，城市经常断电，城区饮水也不安全，艾滋病快速传播，国家级公路上经常冒个洞。

　　此外，印度的大部分地区正遭受日益严重的恐怖威胁，这种袭击来自7种不同的恐怖组织，一些是宗教的，一些是种族的，一些是语种的。

　　外交：困惑的转向

　　国际上，与两年前相比，印度看上去已经有了几个朋友或者盟友。前些时间，全世界的评论都对印度竞争联合国秘书长候选人的前景进行冷嘲热讽。而对于印度想成为拥有否决权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要求，即使偶尔有些国家挂在嘴边，但也不被当作一回事。外交上，印度正在经历一个困惑的转向，印度是一个在西亚、非洲和拉美拥有很多盟友的第三世界国家，苏联解体后，印度在新的世界秩序中寻找自己的方向。政府正在两条路线之间摸索：投入美国的怀抱还是真心对待昔日的恩人。

　　因此，印度未来成为全球大国的前景是复杂的。如纽约《外交》期刊最近作了一个系列文章标题所说的那样，印度正在崛起。

　　失血的印度：冲突性政治经济要求

　　但是同时印度也在失血。

　　因为目前印度在满足政治要求和经济发展的要求方面存在冲突。政治要求问题的存在是由于选举政治的缘故，在印度有一点不容忽视，有1/4人口仍然很贫穷，处于贫困线之下，这些穷人与其他中下阶层构成了选民的40%，而且这40%的选民都是很尽责的投票者，在选举中他们的投票率远比富人阶层的投票率高。

　　因此，主张改革的政治领导人要在选举中获得胜利，将不得不按照这样的思路设计改革方案：既得利益集团失去利益有多快，穷人们从改革中获得收益就要有多快。由于苏联模式的计划经济推行了40多年，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在权力结构中受到保护。

　　即使经济增长快，改革家也会输掉选举

　　这种冲突性要求，对目前执政的联合进步联盟(UPA)政府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任何改革下，食利者阶层都是第一个失势群体。改革利益的分配存在时滞，而穷人从改革中看到收益会来得更晚。因此，那些既得利益的食利阶层可能会通过刻意鼓动而与那些观念坚定而占人口40%的穷人和中下阶层联合起来，在选举中击败任何厉行改革的政府。一些改革家，如纳杰夫·甘地总理，Chandrashekhar，拉奥总理，尽管都通过改革加快了经济增长，但还是在选举中落败。

　　那就是为什么尽管增长速度是加快了，贫困比例从1999-2000年的26.1%下降到2004年的22%，

外汇储备增加了，尽管人民党也提出响亮的口号，但都在2004年选举中为“aam aadmi”(全民福利)的口号击败。

　　引导好民族主义 印度复兴才开始

　　同样，联合进步联盟(UPA)今天也在省和地方机构的选举中失利，这不是因为经济上的失败，而是由于刚兴起的民族主义的强烈反对，他们反对联合进步联盟在国家安全问题上的软弱。换句话说，正在巩固的民族主义的一个附带结果就是，选民因相同的收入水平而形成联合。

　　因此，那些被选民“控制了”的阶层，对于改革持怀疑态度的既得利益集团，在选举中受民族主义的强烈反对的驱使，可能转向一个相对更加支持改革的联盟，但他们的转向是由于别的、非经济上的原因。这会使“马克思”抬头，在印度不是政治驱动经济，而是经济被民族主义驱动，民族主义因为恐怖主义和外因引发的宗教皈依而日益壮大。如果支持改革的政党能够在政治日程里引导好日益增长的民族主义感情，那么改革可能在时间和耐心上获得支持，改革家可以在穷人们的投票支持下取得连任。

　　那时，印度复兴的倒计时才开始。

　　(翻译:罗小军，所有标题皆为编者所加)

　　苏·斯瓦密(Subramanian Swamy)

　　1965年

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印度“中国通”。曾师从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得主保罗·萨缪尔森，西蒙·库兹列茨；1969年担任印度理工学院(德里)经济学教授。印度人民党创始人之一，1990年起担任该党主席至今；1990年-1991年出任印度商务部长(负责商务和司法)、国家计划委员会委员，1994年-1996年担任劳工标准和国际贸易委员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