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兴证券深陷假账丑闻

　　日兴证券深陷假账丑闻

　　日本第二大证券公司日兴证券，一年以来一直为自己的“做假账”行为辩护，最终反而遭到日本证券监管部门更严厉的制裁，很可能面临退市的命运

　　□陈言

　　名列日本三大证券公司之一的日兴证券，因做假账，其股票已经在2006年12月18日被东京证券交易所打入“监理栏”中，距退市仅有一步之遥。证券公司作假，比普通上市企业更加恶劣。日本媒体、政府从2005年12月开始注目日兴证券，但在过去的一年，日兴矢口否认，最终落得此下场。

　　日本证券交易监视委员会在2006年12月初向一直否认做假账的日兴提出了4个条件∶更换企业高层；高层因做假账而获得的报酬需偿还给企业；修改提交给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企业财务报表；缴纳5亿日元罚款。至此日本政府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日兴也似乎无路可逃，按说日兴应该双手投降了，但该公司依然选择丢卒保车的战术，希望能保住掌权9年的董事长、总经理。直至12月18日

股票进了监理栏以后，12月26日，有村纯一总经理才不得不退阵，但是此时日兴的信誉已被大大地打了折扣。今年2月，将根据查账的结果，决定是让日兴从监理栏中回到第一股票板上，还是废除其上市资格。

　　证券市场最根本的一条规则是，财务信息不能有假。2006年，日本最著名的IT企业“活力门”公司就因做假账被罚出了市场，再以前的2005年，百年老店嘉娜宝也因为造假被赶出东京证券交易所。东京证券交易所有过种种危机，但似乎还没有此次日兴掀起的波涛巨大。也许惟一能比的是1997年，那时日本还是由四大证券公司左右天下，其中的山一证券因为经营上出了问题，一时被打入监理栏中，那次山一证券没有走出来，永远地离开了股市，让日本由四大证券公司，变成了三大，即今天的日兴证券、野村证券、大和证券。但是，谁又能保证三不能变二呢？

　　一个职员的小小“失误”

　　在过去的一年里，日兴开始不承认账务做假，以后松了口，说是个别职员的工作失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187亿日元的利润，真的是一名小职员敢做出来的吗？

　　日本的一家杂志《现代月刊》在2005年12月以独家新闻的形式，揭发了日兴做假账的内幕。该杂志发现日兴在收购其他企业的时候，在账务计算上出现了问题。月刊杂志和动辄发行上千万份的报纸不一样(读卖新闻、朝日新闻的发行量都在1000万份以上)，在日本通常只卖几万册，影响也不是很大。日兴对这样的媒体采取极为高压的对策，绝对不同意杂志的说法，“决算上丝毫没有问题！”日兴反复说。

　　但是日兴需要有一个“独立”第三方出面说话，他们找到了在日本多次参与企业作假账的“中央青山监查法人”(现在更名为“美铃监查法人”)，让该法人出具了证明，表示“没有问题”。中央青山监查法人是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事情闹大了以后，特别是在日本国会开始有人提问证券监督部门对日兴造假问题的看法时，政治家开始调查此事，日兴也是用中央青山监查法人的报告搪塞过去的，以为能蒙混过关。

　　但是到了证券交易监视委员会(SEC)指令日兴缴纳罚款时，该公司开始变了口，改说∶“是我们的子公司职员工作上出现了失误，他为了掩盖失误，在财务报表上做了手脚。”

　　日兴的手脚大致是这么做的：日兴收购了一家企业(该企业为“铃声系统24”)，但在总财务上并没有把收购该企业的费用算进去，但却在企业收益方面，把“铃声”的利润反映到了日兴的总利润中。把投资出去的钱不放在账务上表现出来，但一定要把投资赚的钱在总账上标出，这和活力门公司的做法简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如今，活力门公司已经不在日本股市上跳梁献丑了。

　　以不记支出，只算收入的办法来做假账，在日本财务会计中属于雕虫小技，杂志记者都能看得出来，也能计算出来。对于那些借靠日兴的力量上市的企业，日兴要时时告诫它们遵纪守法，可到了自己这里，日兴竟然犯了如此一个“小”错误，而且一下子就让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其间有过那么多的更改机会，但却一再“错过”。

　　长期控制权的祸害

　　过去9年，日兴的董事长是金子昌资，总经理是有村纯一，金子、有村的直系部下则是平野博文。长期不变的领导层必然能造就企业内部超常稳定的人事体制，金子、有村、平野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企业上上下下是要贯彻执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造假事发以后，日兴要做的首先是保领导。到了12月18日SEC已经决定罚款日兴5亿日元，日兴在公司设立90年内，第一次遭遇如此大的危机时，保金子、有村依然是企业的最重要的工作。19日，平野算是辞去了一部分工作，但依旧能掌握子公司的大权。有村作为总经理，这时是要出面对媒体说话的，但偏偏没有在记者招待会上见到他的踪影。

　　有村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在日兴公司中显露出了头角，日本记者说他是能随意使用“营业特殊资金”的人，用这笔钱能给玩股票出现损失的人一些补偿，以让他们能继续玩下去。见过有村的人，不止一次地听他吹嘘“自己身价上亿，国外企业不断来猎头”。好像他一跳槽到了外企，立即能做到年收入几亿日元。

　　平野亦是个显赫人物。其父为三菱银行的专务董事，祖父为日兴证券的专务董事，庆应大学毕业后，一直住在东京最高级的住宅区内，衣着打扮、行为处事非同一般。他比有村小十岁，早就是有村的钦定接班人。在日兴公司内部，虽然平野尚未成为总经理，但谁都知道他的厉害，对于平野的所作所为是无人敢指责的。

　　在日本出现重大经济事件时，也是平野站在第一线上。活力门公司与富士电视争斗时，出面调停的正是平野。以后乐天公司与TBS电视台攻防战时，又是平野站到了电视台一边，击退了乐天公司的进攻。日本最大企业之一的西武铁道集团出现经营危机时，还是平野成了那里的资助者。上大报头版，对于平野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日兴的下任总经理，非其莫属，日本天下共识。但此次日兴出事，正出在平野负责的领域。平野辞职，基本上让他永远失去了出任日兴总经理的机会。

　　显赫地位、长期控制权、稳如泰山的人事体制，这些正是日兴内部混乱，不能在小事故的阶段修改错误、杜绝错误、减少错误的主要根源。

　　破格的高管薪酬

　　有村纯一一直在日兴干到2006年12月26日辞职为止，虽然没有跳槽到外资企业去，但在日兴他的收入还是过了亿的。

　　日兴的董事收入分两块，一块与企业收益挂钩，另一部分是固定工资。金子董事长在2004年的收入为1.18亿日元、2005年为1.22亿日元。有村在2004年为1.35亿日元、2005年为1.59亿日元。收入过亿，通常是外资企业或者是个体户能做到的。以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总，让自己收入过亿，这在日本普通市民看来，多少有些破格。

　　当企业家把自己的收入定格在某个外资企业老总一样的水平上时，企业的收益自然会被做得很好很好的，可惜这只不过是个虚象。做出来的账，最终还要做回去，多拿的收入，自己还要偿还回去。

　　日兴造假败露后，金子、有村等人多拿的钱要一一返还给企业。SEC的5亿日元罚款，并不是由日兴缴纳，而是由金子董事长等企业高层个人代交。如果企业缴纳这笔日本证券史上最高的罚款，当然会受到股东的质询，一旦股东上告企业高层，不仅那时还是要由他们缴纳，而且加上诉讼费用，高层的支出将会更多。

　　收入与责任是并行的。年收过亿的人，在需要负责的时候，责任金同样是过亿的。有村等日兴高层在强调自己能力的时候，大都想到了收入的过亿，对于负“过亿”的责任，似乎他们想的不是很多，否则不会轻易说出自己身价值多少的话来的。

　　日兴能否超越“垂危”

　　继续让中央青山监查法人来为日兴查账，显然已经非常不合时宜了。日兴需要找一家新的监查法人来查账，大概到2月底，才能把账查完。到那时东京证券交易所将对查账结果作出判断，如果认为日兴的过失已经超出了社会公允范围，那么日兴就将和山一公司一样，永远地退出证券市场。

　　日兴集团有43万亿日元的资产，日兴的进退将比山一公司退市给日本造成的影响更大。日本SEC在调查日兴造假账问题时，网开一面，认为日兴只要承认造假，支付罚款，国家并不再追问问题出现的原因与背景。特别是金子、有村、平野等人在12月底先后淡出，在这种情况下，日本SEC放日兴一把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是无论怎么说，日兴信誉受损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中央青山监查法人不止一次帮助企业造假，或者善意地解释说，他们的

审计水平尚不及媒体的记者，不论怎么改名，凡是身上刻有中央青山监查法人铭记的，大都要受到市场的质疑。

　　前不久，东京证券交易所海外企业上市方面的负责人对记者说，2007年将会有十几家中国企业到日本上市。日兴丑闻从一个侧面告诉我们，日本证券市场实行非常严格的会计审计制度，不得有任何瑕疵。中国企业的信誉要靠第一批去日本上市的企业做出来，千万不能给中国企业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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