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入世保护期　中国和世界继续磨合

　　本报记者王义伟

　　五年之前，中国人喊“狼来了”，五年之后，外国人喊“龙来了”。一个勤劳自强的民族证明了自己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环境中的比较优势，也证明了在自由贸易的世界中，并没有输家。

　　今年12月11日，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5周年。

　　即将过去的5年，是中国入世的过渡期，或者说保护期。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要对一些容易受到冲击的行业进行保护，使其逐步开放。从这个意义上讲，所谓的过渡期，是对中国而言的。

　　现在看来，包括美国在内的大部分世贸组织成员都没有想到，短短5年时间，中国的对外贸易竟然急速膨胀了近3倍。面对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涌来的中国商品，和中国持续攀升的贸易顺差，有的成员坦然面对，有的成员开始愤怒，也有成员发出严厉的指责。

　　而中国本身，入世前到处在惊呼“狼来了”，不少人预言几大产业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但是5年的结果证明，不但狼没有来，被预言的产业中，有的反而红红火火、欣欣向荣。与此同时，新的问题不断产生，也促使国人思考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之路到底该怎么走。

　　中国表现非常好

　　对中国入世5年进行总体评价，最权威的说法当然来自世贸组织总干事拉米先生。

　　拉米说：“总的来说，中国的表现非常好，原因是中国使自己的改革议程与世贸组织规则进行了很好的结合，两者没有不一致之处。”

　　相比较于拉米的评论，中国驻世贸组织代表团团长孙振宇大使的总结更加具体。孙大使指出，在过去5年中，中国政府有关部门清理了2000多份与贸易有关的法律法规，废除了其中的700多份。中国工业品的平均关税从5年前的14.8%降到2005年的9.1%，农业品的平均关税从23.2%降到15.3%。孙大使认为，中国认真履行了入世承诺。

　　关于中国受到其他世贸组织成员更多的监督和批评问题，拉米认为，中国贸易额迅速增长给其他世贸组织成员带来巨大的影响，迫使其他成员调整政策。中国现在的对外贸易额差不多是入世时的3倍，中国已是“池塘中的一条大鱼”，自然比“小鱼”受到更多关注、监督和评论。

　　中国表现不好

　　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美国就是其中的代表。

　　11月29日，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发表题为“重返北京”的社论。社论说，“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美国官员一直在敦促中国控制它的贸易顺差，但中国的顺差仍在示威似地膨胀。”

　　当美国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就与中国的经贸关系问题征求美国各大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意见时，英国《金融时报》援引美国全国制造商协会副会长弗兰克·瓦戈的话说，“高管们要让保尔森知道，制造商们在中国汇率问题上有多么恼火。”

　　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状况，最终迫使双方决定在中国入世5周年之际启动“中美战略经济对话”(12月14日)。美国方面对这一次对话是如此的重视，以至于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破天荒地联袂赴京，相关内阁部长几乎倾巢而出。

　　中国是合作伙伴

　　与美、欧等世贸组织成员动辄横挑鼻子竖挑眼相比，更多的世贸组织成员以客观的态度对待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的加入，在与中国的经贸往来中互惠互利、共同发展。

　　由于世贸组织多哈回合谈判受阻，世贸组织成员纷纷在自愿结合的基础上，商讨并签订双边与区域自由贸易安排。中国在这方面的动作虽然稍有迟滞，但是，在与东盟的自由贸易区建设方面，在与非洲的合作开发方面，都取得了扎实的进展。

　　尤其是东南亚地区。在中国入世之初，这个地区的有些国家对中国多少是有一点担心的，害怕自己被庞大的中国经济所吞没，但是，5年来的事实证明，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经贸关系，是共同发展、共同提升。

　　依存度吓坏了谁

　　中国入世之前，一个普遍的说法是“狼来了”。入世之后，“狼”没有来，贸易依存度却吓人一跳。这方面的争论迄今仍没有完全停息。

　　不少人为此发出预警，认为外贸依存度过高，会危及中国的经济安全。

　　但也有人对外贸依存度持正面看法，主要有两种观点：

　　其一，外贸依存度没有80%那么夸张，实际只有20%左右。这个观点认为，不能从“进出口总额／GDP”公式简单得出结论。用世界银行通用的“货物贸易进出口额／商品GDP”公式，再以购买力平价加以修正，修正后的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实际上只有20%左右，远远低于德、美、日等发达国家。

　　其二，外贸依存是正常现象，且这种依存是互相的。这个观点认为，我国目前必须实施赶超性发展战略，为实现这一战略目标，必须大量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设备和国内短缺的资源。这就要求外贸，首先是出口贸易按一定的比例超前增长。从世界市场对我国出口活动的容纳度来看，已有并且还要有为数可观的劳动密集型及部分资本和次技术密集型产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这一点已为我国近10年来向美、欧、日等发达国家出口迅速增长所证实。另外，这种依存是相互依存，一国出口额占国内生产总值比率的提高，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人，但同时也增强了该国对其贸易对象国的抗御能力。近些年来，美欧、美日、中美之间的贸易纠纷最终不得不按双方协议以求解决的事例也说明了这一点。

　　为环境忧心

　　如果说贸易依存度可能是虚惊一场的话，但经济的高速增长造成的对环境的破坏，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对中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造成了严重威胁。

　　全国政协委员、“自然之友”会长梁从诫先生认为，中国在成为世界工厂的时候，实际上也变成了世界厨房。我们做好了饭菜，送到国际大餐桌上去，让外国的消费者来享受。但是在生产过程中，鸡毛、蒜皮、肉骨头、刷锅水、剩菜、剩饭全留在我们自己的厨房里了。中国就是这样变成了世界厨房。他更进一步指出，中国不但成为世界厨房，甚至还有人把别人泔水桶里的东西拉到咱们中国来，甘心情愿地当世界泔水桶。他举例说，华南地区某个省份有公司专门进口国际上的电子垃圾，进口大户一个是美国、一个是日本。梁从诫质问说，为了成为世界工厂，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们当世界厨房，久而久之，如果这个厨房里堆满了制造品的垃圾，我们还能维持多久？

　　解决环境问题，不仅需要中央政府下达的硬指标，还需要从“软”的、文化的角度转变人们的思想观念。

　　不久前，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提出了他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潘岳表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强调以人为本。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制造了严重的人类生存危机；极端生态中心主义却过分强调人类社会必须停止改造自然的活动。生态文明则认为人是价值的中心，但不是自然的主宰，人的全面发展必须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另外，在可持续发展与公平公正方面，生态文明也与当代社会主义原则基本一致。潘岳认为，生态文明应成为社会主义文明体系的基础。

　　呼唤国民待遇

　　2005年2月24日，国务院发布了《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若干意见》)。

　　对于广大的民营企业来说，《若干意见》的发表，真可谓久旱逢甘霖。因为，凭借国务院的这个《若干意见》，民营企业应该可以和其他企业站在同一个竞争起跑线上，他们应该拥有了国民待遇。

　　但是，这个《若干意见》的贯穿落实，却是一个复杂的、充满变数的过程。在不少领域，民营企业不得其门而入的情况仍然存在。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关键在各政府部门和各级地方政府。

　　首先，政府部门和政府部门之间的效率不高，迟滞了有关法律法规的实施。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问题，其一是纵向的，由上而下的贯彻实施过程缓慢；其二是横向的，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协作不够流畅。以石油行业为例，1999年国务院8个部门联合发文，行动非常迅速，但是在解除准入限制方面，国务院相关部门的协作，明显没有当初发禁令时的雷厉风行。

　　其二，部门利益、地方利益作祟。这是民营企业在市场准入方面遭遇的最大问题。

　　第三，被利益集团所左右。这是最近几年出现的新情况。一些在市场中逐渐壮大起来、有实力垄断某个行业的企业，往往利用自己强大的游说能力和影响力，意图左右有关部门和有关地方政府的行为，并由此保住自己的垄断地位和垄断利益。

　　一方面，民营企业面对国营企业时，感叹自己没有国民待遇；另一方面，包括民企、国企在内的中国企业面对外资企业时，也发出了不公平的感慨。

　　这中间最主要的，一是国家有关部门和地方政府在吸引外资方面开出了一系列优惠条件，另外，外资企业在税收方面享受了更大的优惠。

　　就这样，内资企业、外资企业两税合一问题，在中国入世5周年之际，继续成为企业、学者、政府有关部门和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虽然两税合一问题比较复杂，但，国民待遇毕竟是世贸组织最主要的原则。

　　我们希望在中国的所有企业，无论是外资还是内资、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都能享受一视同仁的待遇。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国的经济健康、稳定、持续地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