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势观察：经济民族主义并不足取

　　■郭凯

　　我是一个对中国充满了乐观看法的人，虽然中国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从中国人过去二十多年来披荆斩棘摸索前进的本领看来，我相信很多问题的解决只是时间问题。但让我有点揪心的问题也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在国人中间越来越强的民族主义情绪。今天我想说的是经济民族主义。

　　中国无疑是近几十年来全球化过程的最大赢家之一，我们过去二十几年经济建设的两个关键词的其中一个就是“开放”，中国经济最具活力的部分也多半都和贸易，外资，出口这些词汇相联系。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全球化的浪潮，中国的经济成就能够像今天这样如此让世界瞩目。

　　可是，就是在这样一个国度里，经济民族主义的想法竟然抬头了。我对经济民族主义的归纳很简单：只准我赚你的钱，不许你赚我的钱。凯雷想要收购徐工，不可以，扣上一百顶帽子也要让你搞不成。联想要收购IBM，那当然是好事。进口飞机，不可以，我们得自己搞。出口汽车，卖到埃及不算，还要一直卖到祖师爷美国那里去。

铁矿石提价了，不可以，你们是在搞阴谋。我们的衬衫卖得太便宜了，就是要提价。日本货，不可以，以爱国的名义。中国货，价格便宜量又多，我们就是要买给意大利人皮鞋，卖给韩国人泡菜。银行要保护，汽车要保护，洗发水要是能保护也应该保护，凡是我们现在做得不如外国人的都应该保护。你们不应该烧我们的鞋子，不应该对

纺织品设限，那是贸易保护主义。

　　我甚至有点怀疑，经济民族主义者会不会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毕竟就是交个朋友，也不能自己什么亏都不吃，然后占尽对方的便宜。不过持有这个观点的人并不在少数。事实上，如果追溯起来，经济民族主义的思想鼻祖应该是16世纪兴起的重商主义。重商主义的观点更简单，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金条，因此一个国家要用尽一切手段获取金条。一种获取金条的方法比较简单，就是经济民族主义者提倡的，只许我卖东西给你赚你的钱，不许你卖东西给我赚我的钱。所以高关税，贸易保护什么都来了。另一种方法就比较血腥了，如果你不买我的东西怎么办？打你然后强迫你买。一百多年前的中国其实也许就是这种思想的牺牲品，帝国主义列强到了中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中国开放市场，相信那段历史大家都不会忘记。

　　经济民族主义者不是中国所特有，美国也多得是。事实上，两国的经济民族主义者是遥相呼应的。即将访华的美国财长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难题，他如果没法说服中国人放松对市场准入的限制，那么他就没法说服国会方面不要施加新的针对中国的贸易壁垒。如果两边的经济民族主义者真的较上劲了，那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让我用最后的篇幅来告诉你，为什么做一个经济民族主义者即使在经济上也是完全不理智的。先不说国家这么大的事情了，只说个人吧。一个人只赚别人的钱，不让别人赚自己的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就不能花钱，因为一花钱就得被别人赚啊。意味着你得一直操心，因为不操心没钱赚啊。所以结果是，你操了一辈子心，赚了一屋子钱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享受到，这不是傻吗？国家也是一样，中国有了一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些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你要不把这些钱再花掉，那要这些钱干什么呢？

　　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的前主席，

哈佛大学曼昆教授在被他称为华盛顿的“重商主义”者围攻的时候，说了下面这段话，请所有经济民族主义者听好：进口才是我们在全球化中享受的福利，而出口是我们为这种福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金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