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非洲

　　1994年夏季，那时中国人对非洲的认知只有“贫瘠、艾滋病、疟疾”。也就是此时，我来到位于南部非洲的博茨瓦纳。恐惧、激动、向往、担心等等感觉杂糅心间，难于言表，因为，那毕竟是一块神秘而又陌生的土地。

　　中国武功

　　来到博茨瓦纳，我住在中部省的首府卡内。说是省府，其实是一个只有3万多人口的小村庄。村里突然来了几位中国人，而且只有我一位女的，我也就自然成为村里的“新闻”人物了。每天在我家的门前总有很多人围观。

　　在博茨瓦纳，对于中国，他们知道最多的还是“中国的功夫”，功夫就是中国人的代名词。李小龙又是功夫的代名词，他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在音像店里李小龙的录像带特别多，而且销售得非常好。也许是受李小龙电影的影响，在非洲人的眼里，中国人都会武功，而且都会飞檐走壁，尤其是女性。村里人在得知我姓“李”之后，他们认为我一定是李小龙的后代，所以，每天都有许多人要和我学习“中国功夫”，只要我走在村里，就会有许多人喊我的

　　名字，冲我喊着比划着：“李，功夫！李，功夫！”

　　婚姻与贫困

　　在博茨瓦纳，一般人是结不起婚的，因为结婚的费用很高。博茨瓦纳只有两大支柱产业，一个是钻石，一个是肉牛，而且几乎家家养牛，拥有牛的数量的多少是衡量贫富的标准。因此，要想举办婚礼，至少要送给女方家10头牛才可以。所以，只有那些有社会地位、有钱的人才会结婚。因而只

同居、不结婚的现象就很普遍。由于许多婚姻没有法律约束，加之男尊女卑的社会习俗，也就存在着同一个家庭的孩子却有着不同的爸爸以及生了很多孩子却不知道谁是自己丈夫的女人。由于博茨瓦纳的法律规定不允许堕胎，因此，一家有七八个孩子的现象很普遍，而且孩子都由女人抚养。

　　我的邻居瑞金娜只有21岁，可她已是5个孩子的妈妈，而且，绝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抚养5个孩子，她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个孩子的爸爸会回来“看望她”，留下一点生活费。如果要分析当地人贫困的原因，那么无节制的生育应该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节水意识

　　与许多非洲国家一样，博茨瓦纳也

　　是一个缺水的国家。政府通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并利用部落酋长的权威，培养形成了这个国家的人民不用法律约束却人人节水、处处节水的强烈意识。在博茨瓦纳，每户人家的院落里，都有一个与屋顶连通的贮存雨水的装置。当地人告诉我，经过过滤，雨水完全可以作为饮用水。除此之外，博茨瓦纳人对于浪费水的行为绝对嗤之以鼻。

　　记得刚到非洲不久，有一次去野外考察，由于天气非常热又走了很多路，一进家门，我便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哗哗地冲着脚，以图凉快。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尖叫的声音（博茨瓦纳人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抬头一看：周围的邻居们隔着篱笆用不满、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关掉水龙头，向他们表示歉意。回想那一幕情景，至今都会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博国人眼里的中国商人

　　据了解，1994年以前，博茨瓦纳的商界主要是由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在掌控。除了英国人垄断了钻石矿外，超市、药店、肉店、

汽车维修等都是印巴人开的，当时在那里经商的中国人还很少。2000年后，中国人和中国的商品开始大量在这个国家出现。由于中国货物美价廉，很受当地人欢迎。尽管在博茨瓦纳做生意的中国人日渐增多，中国的商品纷至沓来，但在博国人的心目中，对中国人的经商之道却是颇有微词。

　　我曾经采访过一些博茨瓦纳人，并将印巴人的经营方式与中国人的经营模式做比较。他们认为，印巴人能够与当地人融合在一起。在经营方式上，印巴人更遵守商业规范，而且他们能够尽量雇用当地员工，避免形成家族企业而引起当地人的不满；也比较团结，不搞恶性竞争。而中国人则不太遵守商业规范，多数中国商人的经营方式还是以家族式的为主，如果生意上人手不够，他们便想尽一切办法从国内找亲戚朋友来帮忙，而很少雇用当地人。中国的商品虽价廉，但不耐用。另外，中国人表面团结，暗地里恶性竞争。

　　看来，博国人对印巴人和中国人经商之道的分析是颇有道理的。记得我刚到非洲时，中国的清凉油在非洲很受欢迎，2000年的时候，一盒小小的中国清凉油要卖到5个普拉（1个普拉大约折合人民币2元6角），而现在则是50个台比（1个普拉等于100个台比）都没有人愿意买。这都是因为中国人恶性竞争的结果。

　　实际上，博国朋友还没有说到我们在非洲的中国商人更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中国商人喜欢显富，比富。稍稍有一点钱，就要穿金戴银买好车，下饭馆，进赌场。这就难免让那些穷困潦倒的当地人嫉妒。一些不法之徒的眼睛就盯上了中国人，在博国的中国人和他们的商店被抢劫的消息日渐增多。

　　不过，博国的朋友对中国商人也有褒扬的地方。他们认为，中国人比较能吃苦，不怕脏，不怕累；而且很聪明。

　　回想起来，我离开非洲回国已有10年，想必非洲的变化一定很大。近来，听一位刚从博茨瓦纳回国的朋友讲，如今，中国人在非洲经商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在当地还成立了中国商会。他们已深刻认识到了只有与当地文化、生活习俗相融合在一起，遵守当地的法律，才能把生意做大做强。

　　他还激动地告诉我：“如果你再重返博茨瓦纳时，你一定会感到陌生，尤其是博茨瓦纳的首都，现在也是高楼林立（以前没有楼房），充满着现代都市的气息。”

　　但我想，我会更想念非洲的草原、非洲的晚霞，想念那些赤脚走在乡村小路上的非洲人。（17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