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有机”不容易

　　■法与经济

　　□朱伟一

　　有机食品好，但要让大众享用得起并不容易。如何让有机的标签取信于消费者，显然政府监制是不可少的第一步。而要保证有机标签没有滥用，仅仅依赖政府是不够的，这需 要群众的力量

　　有机食品在美国开始走红，销量近年来上升了20％。据美国有机贸易协会统计，去年美国的有机食品销售量达到14亿美元。有机食品的利润很高。以牛奶为例，有机牛奶的批发价比普通牛奶的价格高出一倍。沃尔玛也在做这笔生意，还准备做大做强。沃尔玛的领导甚至表示，要使有机食品成为大众买得起的食品，沃尔玛店里出售的有机食品将是经济实惠的，比普通食品的价格仅高出15％。

　　沃尔玛是做大众生意的全球连锁店。沃尔玛的介入，预示着有机食品将要进入到一个崭新的阶段。但沃尔玛的既定方针也有令人存疑的地方。有机食品的价格只比普通食品价格高出15％，沃尔玛有多少利润可赚？生产者有多少钱可赚？如果没有丰厚的利润做保证，质量如何得到保证？是不是就会出现偷工减料的问题？

　　我希望沃尔玛成功，因为有机食品是好东西。食用动植物的生产过程中过度使用化肥、杀虫剂和激素，人类因此而受到很大威胁。有一种说法是，许多食品已经变异，其结果之一是，男子生育能力下降，女孩提早发育。有机食品的出现，有助于缓解形势的恶化。有机食品还可以帮我们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有机食品生产不用除草剂，就必须人工除草，需要大量人工。而这正是中国的长处。美国进口很多有机农产品。美国从新西兰进口有机奶粉，也从中国进口有机农产品。发展有机作物远比盖高楼、造汽车要好。

　　当然，洋人吃得到的东西，中国人也应当能够吃得到。中国的一些大城市里现在也可以见到“有机”蔬菜和“有机”食品(也叫“三绿色”蔬菜和食品)。有机蔬菜的标签说是产品“无化学农药、施用有机肥、非

转基因产品”。标签还有英文，大概是要做外国人的生意。“有机”标签和“三绿”标签，是由厂家或店家自己制作的，并非政府监制。我看了有点奇怪———北京市面上出售的信封都由

邮政管理局监制，食品的有机标签为什么不是政府监制的？食品远比信封重要得多。

　　起先美国的有机食品标签也是厂家自己贴上的。但后来由政府出面，通过法律统一标准。2002年美国农业部门专门制定了有机食品的标准。所谓有机食品，通常是说农作物或家禽的生长过程中有使用杀虫剂、无激素、抗生素和化肥。有机食品的标准又分为两类：有机和全有机。如果是有机食品，则其有机含量必须达到95％，而全有机产品则是100％的有机成分。

　　食品标签是美国食品安全法的重要内容。贴标签要贴农业部监制的标签，而且必须独立验证之后才能贴。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美国农业部的规定也是有空子可钻的。比如，农业部的规定说，有机奶牛必须有机会接触牧场，却并没有具体规定，每天奶牛必须有多少时间在牧场闲庭信步，也没有规定只能给奶牛喂牧草。所以有些饲养者把牛圈在牧场上，既喂牧草，也喂玉米(玉米生长过程耗费大量肥料，难免用化肥)。

　　监管是个大问题。政府在这方面也有很大的作用。许多监管工作，要由政府机构来做。但仅有政府机构是不够的，他们忙不过来，必须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有机食品方面，美国的非政府组织真是有点像我们“地道战”和“地雷战”中的民兵游击队，神兵千百万，对各种违规行为围追堵击。

　　究其原因，并不是这些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思想觉悟有多么高，尽管他们中间确有好人，实在是因为他们以此为职业，靠此谋生，所以干起来特别卖力。他们必须发现问题，做出成绩，否则就拿不到捐款———非政府组织的经费大多来自捐款，如果干不出成绩，消费者如何肯慷慨解囊？

　　但非政府组织并不会与政府机构争抢风头。非政府组织主要还是从事一些政府不愿做的事。政府部门的主要职能无非有几个：制定法律、执行法律，再就是分配资源。如果是分配资源，政府部门或是说政府的工作人员热情比较高———一拥而上，争先恐后。但执法是块硬骨头，监管对象不服就会告到法院。政府比较喜欢吃肉，啃骨头的事情不太愿做。再就是市场经济，变化太多，防不胜防，只能借助民间的力量。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市场经济是经济领域中的群众战争，而非政府组织则是群众组织的另一种称法。

　　发展有机食品，也是生活方式的改变，要少而精，要的是吃好、吃少。有机食品的成本非常高。不用抗菌素，牲畜染疾后常会大批死亡，不用除草剂，势必人工除草，增加成本。不用化肥单面积产量会大幅下降。要么是有更多的耕地，要么是改变大吃大喝的习惯，以节省粮食。少吃少喝符合中国的古老传统。现在又开始尊孔复古了，据说孔子学院已经办到了非洲。那么我们不妨重温一下孔子的教导。孔子他老人家在《论语》中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一个知荣辱的人，用餐要少于四菜一汤，住房要住90平方米以下的小

户型。做不做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电子邮箱[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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