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0日 09:09 中国经济时报

  ■林颐

  在从前,家里的早餐,永远是白粥配小菜。选颗粒匀净的白米,加水放入锅里,慢慢地熬上很久,再配上几茎香菜、一块腐乳。每日清晨,桌上的白粥在湿冷的清晨冒着腾腾热气。母亲端着一碟小菜放在我面前,看着我一点一点地把粥喝完。

  粥喝得多了,便也厌了。我希望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捏着几角钱去街角买米团或者包子。于是,我拒吃白粥。这时,母亲的方法就是:扣书包。只有吃完了,才放书包走人。

  书包就是命根子。你不得不含着眼泪喝完白粥去把书包换回来。就像电影里被地主欺压的长工,敢怒不敢言。所以常常是,肚子饱了的时候,眼睛就红了,仿佛眼泪也是早餐之一。

  这样的早餐,混合着屈辱和爱,一直吃了很多年。高中时,终于忍不住宣布:我再也不要喝白粥了!母亲是淡定的人,当时并未言语。但第二天我起来,仍然见小炉子上“咕噜噜”地煨着白粥。我不由使性子将书包甩得“啪啪”响。母亲瞥我一眼,披上外套出了门,回来时递给我一双雪白松软的包子——她是去巷口小店买的,在寒风刺骨的冬日早晨。

  从此,我获得了某种平衡:两个包子和一碗白粥,还算不错的搭配。粥仍旧是要喝的,母亲说喝粥暖胃。她定要看着我喝完,不过分量减少了,且有了两个我一直渴望的包子,便也能勉强接受这样的早点安排了。

  再后来,高中毕业,顺利地考进了一所大学。学校食堂很大,粥的样式很多,但那白粥,米是米水是水,喝到肚里冷得难受。换了别的粥吧,加糖的黑米粥,甜腻得让人发慌,偶尔是骨头粥,天冷的时候,上面浮一层白花花的油,看了就倒胃口。惆怅中无端怀念起母亲的白粥,方才明白,我原以为平凡而厌弃的,实已和我不可分割。便打了电话回家,充满抱怨而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对母亲絮叨学校糟糕的伙食。母亲笑一笑,说:熬粥要很耐心的,得小火放在炉子上熬一小时。

  我忽然一惊,泪悄悄溢出来。在我叛逆的少年时代,为何,从不曾注意到:清晨的白粥,要熬上整整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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