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许的愿

　　■唐厚梅

　　父亲因病去世时，母亲还不到50岁。

　　在成都某高校任教的姨妈来信说，她为母亲物色了一个老伴，是退休的军队老干部，丧偶独居，挺合适。

　　母亲不识字，我向她传达了姨妈的意思。她半天没做声，幽幽的眼神在我们姐弟三个身上移来转去，没个定准。

　　我做母亲的思想工作，说我考上公务员了，会好好照顾两个弟弟，你放放心心地走吧！

　　没想到，两个弟弟不同意。刚上大学的大弟口口声声“等我参加工作了养活你。”尚在初中就读的小弟泪眼婆娑，说离开了母亲他没法活。

　　母亲笑了起来，说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离开三个孩子。

　　于是，岁月依旧。我在县城上班，大弟在省城念书，小弟在镇上上学，母亲守着山村的一栋老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里的谷、圈里的猪……

　　一晃六年过去，我们姐弟三个都已在县城安身立命。眼见着母亲老了，一个人在山村孤苦伶仃，我们便决定接她到城里安度晚年。

　　母亲在城里没住上半个月就烦躁起来，说是天天闲着没事干，独个儿呆着真难过，不如在乡下种菜养鸡过日子。

　　我一想，母亲闲着是难熬，要是有人陪她，也许会好点儿。可我们各有各的事，实在没空儿啊。

　　小弟买了一副

麻将教母亲打起来，没有文化的母亲别的学不会，学麻将倒是很快就上路了。

　　于是，我们姐弟三个一有空就陪母亲打麻将。我们的闲暇不多，母亲的麻将瘾却越来越大。不知打哪天起，她出门去凑摊子了，先是和一些老头老太们打，后来就不看对象不分场合还带点儿意思了，由五角到一块，由一块又到两块……有时清早出去，晚上方回，连午饭也不吃。

　　我不知怎么说母亲好。

　　一眨眼，母亲过60岁生日了。

　　那天晚上，我们备了丰盛的宴席为母亲祝寿。

蛋糕摆上了，蜡烛点上了，小弟调皮地缠着母亲许愿，说生日的愿最灵验。母亲听了他的话，两眼紧闭，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好一副虔诚的样子。好一阵过后，她才舒了一口长气，吹灭了蜡烛。小弟问母亲许的是什么愿，母亲像是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只求打麻将手气好，次次和满贯。”

　　小弟和大弟都笑弯了腰。

　　我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