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之恶

　　■姜少勇

　　“十一”黄金周期间，我们到神秘美丽的湘西旅游，在游览了吉首市貌、凤凰小城、芙蓉古镇、里耶老街之后，5日下午，赶到湘西州府所在地吉首乘车，准备返回湖北襄樊。

　　在吉首火车站购票大厅里，早已排满了长长的队伍，因为返程的人很多，车票极难购买，别说是卧铺，就是硬座还无位呢。管它呢，先购了车票上车再说，也许再拖一天，连票都购不着了。

　　在站前广场坐了一会儿，我们进了3号候车室。里面早已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旅游的，返程的，挤了满满一候车室。人们或站或坐或卧，或吸烟，或打牌，或大声交谈，嘈杂不堪。不一会儿，广播里传来进站的消息，乘客们立即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拥挤排队，生怕把自己落下上不了车。检票的门一打开，大人拉小孩，男人拉女人，朋友拉朋友，一路狂奔，拼命地向火车跑去。我笑着说，在车站乘车，你永远不用担心迷失方向，哪儿人多，哪儿人挤，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其实，待人们挤上了车，才发现没有一个人落下，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长期的短缺经济已经在国人的心目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形成了强烈的“忧患意识”。

　　来到12号车厢，被一个女乘务员大声告知，不对号入座，人们可以随便坐。有人大声质问，为什么后面的车厢都空着，却不让坐人？那乘务员不理会。我挺纳闷儿，为什么车站和乘务员要制造这种座位短缺的假象？是不是另有所图？于是，车厢里立即乱作一团，人们争相抢座位。抢着的大呼小叫，呼朋唤友，没抢着的，在车厢前后来回窜动，希望发现新的空间。

　　一会儿，后面的车厢忽然被打开了，人群立即被分流，人们也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听刚才那个女乘务员骂骂咧咧地说：“这个ＸＸＸ，弄脏了你去打扫。”原来她不想打开，是怕弄脏了车厢自己又要费力打扫。我看看车厢四周，还勉强算干净。

　　要开车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陆陆续续地坐定，有的人开始脱鞋，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儿立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直冲脑髓，令人作呕；有人开始剥桔子、柚子，果皮随手一扔；还有的呢，开始嚼起甘蔗，咂然有声，然后猛烈地咳嗽清嗓，紧接着“呸”的一下，落地有声，让人听着要发疯；还有的拿着碗面或水杯，四处找水，找不着，便开始大声吵骂：“乘务员呢？干什么去了？连开水也不供应？”

　　一人在旁边冷冷地答道：“人家只管赚钱，把乘客像拉猪一样拉到目的地就行了，谁管你呢。”

　　“

　　“矿泉水多少钱一瓶？”有人问。

　　“三元。”答。

　　“下面只要一元，你们就要三元，这不是暴利吗？”乘客不满。

　　“这是车上，愿买就买，哪儿那么多废话。”对方不屑。

　　买，当然要买，又不供应开水，还不把人渴死呀？命比钱重要，明知被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个刚过，又来一位大声吆喝：“开水泡面，开水泡面。”

　　“给我一杯开水行吗？”有乘客问。

　　“我只卖泡面不卖水。”对方一口回绝。

　　“那么，一碗面多少钱？”

　　“五元。”

　　“下面只卖两块五的。”有人嘟哝。

　　“这如今开火车的真会赚钱。只卖矿泉水，只卖开水泡面，就是不提供开水。”有人埋怨。

　　没人理会。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车到张家界，一批人涌下，留下一堆的垃圾，方便袋，果皮，瓜子壳，空矿泉水瓶儿，碎纸屑，甚至玩过的扑克，也散乱地扔了一地。又一批人涌上，拼命地挤着找座位。一个年轻的女士，大声嚷嚷着抢到一个座位，不停地高呼她的同伴：“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快到我这儿来坐。”那喜悦，不啻于中了五百万元大奖。她的同伴拥了过来。她的嗓门很高，安排这个，你坐在这儿，又安排那个，你坐在那儿。然后，大谈自己到张家界的体会，无非是累，还生怕全车厢的人听不见。而她的同伴都卖力地配合，大谈共同的感受。她们带的几个小孩，却不累的，在车厢里来回打闹，整个车厢，成了他们的天下。

　　大家都极不耐烦，但终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倒是我，劝了他们一下，夜深了，让大家都安静一会儿吧。也许他们真的累了，这才勉强安静下来。接下来，是脱鞋子，开始睡觉。满车厢都是那种极为难闻的味儿。行进中的列车是密封的，没法通风，简直让人受不了。有人打开车窗，想通风冲淡一些，有些寒冷的夜风，并没有惊醒那个男人。最后，是一个小女孩走过去摇醒了他，轻轻地和他商量：“叔叔，请你把鞋子穿上好吗？”他才极不情愿地穿上，过了几分钟，开始鼾声如雷。

　　其间，一个男乘务员出现过两次，都是睁大眼睛，在乘客的茶几前和座位下，搜寻空的酒瓶儿、矿泉水瓶儿、易拉罐儿。

　　列车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这个男乘务员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懒洋洋地提着一把笤帚，开始打扫车厢，他东一划拉，西一划拉，像画地图似地一通乱扫，尘屑飞扬，垃圾遗漏，他也不管不顾，只是象征性地往前扫。扫过一个空座，茶几上摆着几片桔子皮，我以为，他会用手轻轻地拨下然后扫走，然而，他却举起笤帚将桔子皮一掠而下——天啊！要知道，乘客们都是在茶几上面摆放饮料、食品，用肘支在上面看窗外的风景、打盹的。我开始憎恶起这个懒惰的乘务员了。

　　他有气无力的，老大不愿意地将垃圾扫到了两个车厢的结合部。接下来，该是用小撮箕将垃圾装进大垃圾袋内，然后交到车站分类处理了。可是，更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他打开车门，将垃圾一笤帚一笤帚地扫出车门，垃圾立即被奔驰着的列车卷起，漫天飞舞，飘飘扬扬地沿路播散。

　　这乘务员在我眼里，已经不只是不负责任的懒鬼了，而是一个不讲职业道德、不讲社会公德的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拿着旅客给他开的工资，却不肯为服务对象服务；他干着乘务员的工作，却不尽职尽责；他有着保持车厢洁净的义务，却干着污染环境的坏事。

　　湘西之旅，那如诗如画的美妙风情，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在乘坐列车时，一路的见闻，却令我倍感憎恶痛心。